他正拿着一把剪刀修剪花壇裡杏樹的枯枝,陳霧慌亂地推門而入。
“糟了,張影蘿跳江了。”
鐵剪子掉落在地。
晨光照在陳霧并不冷靜的一張面孔上。
莊弗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。
他嘴角壓得很低,眼尾透露出被打攪的煩躁:“死了嗎?”
聲音比清早的江風更冷,沈懷??拾起剪刀的手頓了頓。
“沒死。”陳霧揩了一把頭上的汗珠。
“那你慌什麼?”
陳霧止住這邊話頭,轉而對沈懷??說:“去劇組吧,你今天有一上午的戲。”
沈懷??端詳着其餘兩位男人的臉,莊弗槿氣定神閑,明明比陳經紀年輕許多,可氣度從容高貴,像無人之巅掌管生殺予奪的神。
他近乎倉皇地逃出了住處。
空氣裡仿佛傳來江面的冰冷腥味,四周矮屋層層疊疊,他無論如何遠眺,都看不到白茫茫江水的一點影子。
沈懷??呼吸不暢。
他腳步越來越快,逐漸跑起來,轉入一條小巷裡。
那與去劇組的方向正相反。
巷子裡的人家大多飄出做早飯的炊煙,或紅或白的山茶花明豔照人。
鎮上居民喜食辣,花椒和紅油的味道驅趕了沈懷??幻覺裡的腥氣。
他跑至盡頭一處開闊的平台,大江頓時在眼前鋪展開。
平台位于江邊的陡坡之上,能俯看到江心橋上圍着許多人,幾輛警車閃着光。
救護車剛剛開走,打撈船停靠岸邊。
靜谧的小鎮上最近又變得不平靜,居民在街頭巷尾小聲議論,說自打一個劇組來了之後,嘉陵江上接連發生了兩起事故。
一次卡車沖出護欄,一次打扮暴露的女人縱身投水。
怪異。
“上次有這種詭事發生是多久前了?”一位坐着輪椅的老人家說,“好像我們鎮上的一個男娃不知怎麼就失蹤了,現在還沒回來。”
“王伯,你忘啦,沈眠的案子報到警局裡,沒多久警察就來說,他死了。”
王伯渾濁的眼珠迷茫起來:“沒了?年紀輕輕,可憐呢。小娃子也沒個家人,怎麼葬的?”
老人糊塗了很久了,旁邊的同伴擺擺手說:“?悖?從小就是孤兒,按理說該我們鄰裡送走的,但連個屍體都沒找回來……隻在南山上立了個衣冠冢。”
話題一起,連上最近的咄咄怪事,圍坐在一起的人們心裡都發緊。
“沈眠也太傻,随便收留外來的男子,那就是個禍害,被發現的時候半邊身子浮在江上,都快要被溺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