廚房沒有門,莊弗槿維持着一個病病歪歪躺在床上的姿勢,正好能看到沈眠忙碌做菜做飯的背影。
好單薄,四肢在寬松的長袖長褲裡晃晃蕩蕩。
不知如何堅持着把他扛回家裡的。
莊弗槿環視四周,茅屋裡這有他這一張床,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,可稱之為家徒四壁。
吃晚飯的時候,莊弗槿問:“你讓我住這裡,家裡人不反對嗎?”
沈眠今晚專門炒了兩個雞蛋,都壘在莊弗槿的飯碗裡。
他夾着素菜吃,說:“我沒有家人。”
莊弗槿陰暗地松出一口氣。
他猜到沈眠或許是孤兒,一個人離群索居,獨來獨往,可隻有親耳聽到沈眠的回答,他才能真正放下心來。
沒有親人,那沈眠家裡對他來說真是一個安全的避難所。
他有九曲心腸,籌謀自己的未來,如果事情正常順利,沈眠也不過是他東山再起需要的一道借力。
若鬥争失敗,他死在陌生的山村,沈眠也能做他的埋骨人。
莊弗槿生下來就會算計,任何人都可能成為他棋局的一環。
“我也記不清我的家在哪裡了。”莊弗槿垂眸說。
沈眠慌張起來:“你失憶了?”
“也許是,”莊弗槿的演技能讓億萬觀衆拍手叫絕,怎麼會糊弄不住一個山裡長大的少年。
他收斂了眉目,眼中一派委屈神色,“最近如果有人來找我,你能及時告訴我嗎?我想回去。”
沈眠連忙點頭,保證說:“我白日裡就在鎮前的橋上捕魚,放心,有外人來我一定先跑回來告訴你。”
莊弗槿的嘴邊露出了逃命到此後的第一抹笑,清俊極了,晃得沈眠頭暈目眩。
他是山裡的野猴子,小時候被狼叼走養了三年,他懂得爬高上底,上山下河,卻沒見過眼前這種月亮一樣的人物。
讓他想起夜晚江心的那道月光,他用手一撈,素白的光線搖蕩出許多條波紋。
水中月再虛假不過,可此時此刻好像真的鑽到了他手心裡,不然何以解釋莊弗槿這樣俊朗的人待在他的小破房屋内。
莊弗槿的皮相,蠱惑了心下無塵的山村少年。
天邊一聲驚雷吵醒了莊弗槿。
他淩晨四點才睡下,現在的時間還不到早晨八點。
他對夢中夢到的沈眠依戀不舍,沈眠并不經常叫他夢見,或許在生氣,氣莊弗槿招惹他,間接害死了他。
雨絲傾瀉,莊弗槿推開窗戶伸手往外摸了一把,冰涼的雨珠墜了滿手。
嘉陵鎮四季都多雨,莊弗槿喃喃自語:“你也在思念我嗎?”
沈眠曾說過山神的淚會化作山間的雨,山神娘娘牽挂悲憫世人,淚水格外多。
經過一夜,莊弗槿的心志再次堅如磐石,他活着就在等待能複活沈眠的機會,無論誰阻擋他,無論逆天而為要經曆多少艱辛,他都不後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