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懷??死了,可如果莊弗槿不自殺,他還要痛苦地活上很多年。
在命運前談論情愛是件太淺薄的事,莊弗槿敢言生死,因為他的心已經随着沈懷??的去世而腐朽了。
他計劃了結自己。
冬天,由莊弗槿監制、主演的新電影《狐仙》上映。這部戲的誕生着實不易,經曆許多天災人禍,一番沈懷??隻拍完了原定戲份的三分之一就去世了。
很多人勸莊弗槿不要強行擡《狐仙》,包括葉翁。葉翁把《狐仙》視為自己的翻身之作,對他傾盡心血,可面對形勢逼人,也不得不退卻。
他對莊弗槿說:“這部片子不祥,拍的時候見了血,搭進去了人的性命,你不缺戲拍,也别為了這部廢了一半的片子把自己的名譽折騰沒了。”
莊弗槿一意孤行,攢起團隊繼續拍攝,沈懷??的戲份不夠,他就給自己加戲,确定無名書生姓莊名理,将末尾改為圓滿結局。
他滿足了沈懷??對美好的全部幻想,《狐仙》是獻給沈懷??的。
上映當天,恰值莊弗槿三十歲生日。
晚上,他把沈懷??送他的二十九歲生日禮物――兩枚婚戒,分别戴在雙手的無名指上。
沒有任何人窺見他的癡情,萬籁俱寂,庭院裡白雪壓枯枝,屋内壁爐裡炭火燃燒偶爾發出噼啪響聲。
再無人對他說:“長命百歲,莊弗槿。”
故國神遊,多情應笑我,早生華發。
莊弗槿仰面躺倒在了沙發上,左手上的戒指抵住眉心。
北邊,白城。
過了小年,物價一路上漲,菜市場上排滿了運了冬菜來賣的小商販。
一男子穿着軍大衣,頭戴氈帽,雙手都縮在衣袖裡,眼看着天又要落雪,還有大半車土豆來不及賣出去。他愁出一臉皺紋,連帶着瞧對面挑揀半天的年輕人也不順眼。
“麻利的,買不買?”
那磨蹭的年輕男人隻露出一雙眼睛,用皮手套把最後一顆土豆擦幹淨放進袋子裡,說:“能便宜點嗎?”
老闆騰的一下站起來:“九毛錢一斤還嫌貴,你去市場上拾爛菜葉好了。”
對方點了點頭。
眼睛一眨,似乎覺得土豆攤老闆提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建議。
他把帆布袋裡的土豆重新拿出來,道了聲謝,轉身走了。
老闆被氣得倒仰。
“摳門成這樣,讨不到老婆吧。”他對着那片瘦弱的背影嘀咕。
一旁賣白菜的大姐來了精神,也不剝橘子吃了,湊過來說:“老哥,剛來擺攤吧,不認識他?”
半空裡零星飄下點雪,土豆攤老闆開始往菜上蓋棉被,道:“不認識啊,看着像個找茬的神經病。”
“腦子估計沒病,就是特别窮,”大姐來給他搭把手,她在這片菜市場二十年了,把芝麻大點的事都能講得天花亂墜,“你看他長得還可以哈,但手殘疾,右手動不了。”
土豆攤老闆回想那人挑菜的動作,慢到不正常,而且右手一直在袖管裡縮着,一動不動。
“還真是,”他一拍腦袋,又問,“怎麼弄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