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(第2頁)

  比起侮辱,他更想遠離。

  對一個人失望到了極緻,連他追悔莫及的窘态都不想觀賞,譬如當下,同莊弗槿呼吸一個房間裡的空氣,已經讓沈懷??感覺窒息,他分不出心去判斷莊弗槿流露出的痛苦是真是假。

  無論真假,落到沈懷??的肩膀上都是負擔。

  睡在客廳不安全了,沈懷??攥着水果刀去往二樓他從前的卧室。

  一級一級登上環形樓梯,那道立在一樓沙發邊的修長男影逐漸被淹沒,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中。

  莊亦樨說了謊,這棟别墅處處透着被精心保養過的痕迹,沈懷??的卧室纖塵不染,空蕩整潔,和他最後一次從這裡離開時别無二緻。

  時間走過零點,沈懷??把刀壓在枕下,和衣而卧,坐飛機跨越大洋的疲憊襲來,他很快進入了睡眠,連夢也沒有做。

  自然也不會知道一樓客廳裡的男人在地毯上摸索了很久,才找回那顆梅花扣。

  男人躺在沈懷??睡過的沙發上,就着沈懷??殘留的氣味和體溫,睡了他三年中最好的一覺。

  倒時差的滋味并不好受,沈懷??前一晚上又被莊弗槿耗費掉了太多精力,翌日日上三竿,他還沒有醒來。

  雨後的夏天呈現出一種薄如蟬翼的澄澈,夜裡被水珠打得萎靡的栀子花又搖曳盛放,香氣撲鼻。

  書房内,徐連正在向莊弗槿做彙報。

  這裡豢養的蝴蝶換了一波又一波,玻璃做的溫室裡栽培的蕨類植物也已經把葉片伸到了空間最頂端,一隻銀蝶停留在莊弗槿的手指上,又很快被趕走。

  它感受到栀子花香,往窗邊飛,卻隻能看到天光一線,始終找不到出口。

  男人依然喜好制造一個巨大的囚籠,把美的事物圈進其中。

  徐連詢問道:“喬止逸已經帶來了,要讓他和夫人見面嗎?”

  莊弗槿搖頭:“他還沒醒。”

  “昨晚的《燕雀》慶功宴上請了媒體來,所以夫人現身時被拍了不少照片,但隻是夫人的單人照,他們都不敢拍您……”

  “花錢買斷。”莊弗槿說,“他現在不是演員了,他不想做公衆人物。”

  莊弗槿作出的改變是把原先給沈懷??搭建的囚籠擴大了。

  尊重對方的意願,支持對方有自己的事業,但他的自由也有邊界,像蝴蝶離不開這間木質結構的書房,沈懷??一旦脫離莊弗槿的控制,莊弗槿就會發瘋。

  “還有一件事,”徐連心虛地說,“我把小少爺也帶過來了。”

  沈懷??醒來後,洗了個熱水澡,散着一頭半幹的長發,刷牙的同時打開衣櫃挑選衣服。

  布置衣櫃的人知道他喜白色,三米高的衣架上衣服堆疊如雪,令人目眩。

  沈懷??挑了件普通的苎麻襯衫,下擺嚴謹地束起來,形成一道纖瘦到鋒利的腰線。帶着潮氣的發絲散在肩頭,黑如墨硯,走動間蜷曲的發尾和腰肢呼應,美得羸弱又豔麗。

  他打開門,腳步原想踏出去的,卻看到門外貓着一個粉色的小球

  ――不,是小孩。

  小孩背着書包,顯得圓滾滾的。

  沈懷??的指尖還矜貴地搭在把手上,門半開,他上下掃視片刻,道:“小姑娘,你在這幹什麼?”

  小孩原本盤腿坐,此時站起來,臉色粉撲撲,露出點羞怯,眼珠骨碌碌轉着,道:“姐姐,我不是小女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