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亦樨立刻點頭哈腰地噤聲。
反正他的意思傳達到了:刑振這人難纏,很有競争力的一位情敵,不能放任弟妹再和他待一起了。
董事會召開完畢,今日便沒有别的行程,徐連跟随莊弗槿坐電梯下到地下車庫。
光潔的内壁反照出總裁平靜無波的面容,屏幕上的數字不斷躍動,減小,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,徐連心想:這是沈懷??沒來莊氏的第七天。
他恭敬地先一步為莊弗槿打開後車廂的門,在男人傾身入内時低聲道:“按照約定,今天夫人要上交《煙雨客》海報的終稿,可他目前還沒和我聯系。”
莊弗槿的眉目隐沒在未開燈的車廂内,極不分明,遲鈍片刻,才說:“是嗎?他倒直接聯系我了。”
徐連舒出一口氣,怪不得自家總裁能穩住八方不動,原來早就有了成算。
車輛緩緩駛出莊氏集團大樓,華燈滿街,四處是頂級摩登的建築,而莊氏被簇擁在最中心,如一頭最兇猛的怪物,時刻張開鋼鐵做的獠牙吞噬錢和權。
莊弗槿手機震了一下,又是沈懷??發來的一條消息,這位豪門掌權人心頭微動,俯身看去。
冷冰冰的,簡短的一行文字,寫着:君汀酒店,1115包廂,今晚九點。
這是沈懷??的第二條短信,第一條在會議進行時,邀約他晚上一同吃飯。
沈懷??的主動極其罕見,甚至可以說絕無僅有。莊弗槿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對方轉圜了心意,要投入他的懷抱了。
一出并不高明的詭計在他面前徐徐布局。
莊弗槿報了酒店的名字,讓徐連在前面路口處轉彎,他側頭望向窗外,耀眼的燈光像千萬束鍊條織就的天羅地網,要把人囚困其中。
明知山有虎,他也甘願入局。
甚至有興趣思索,七天和刑振的相處,讓沈懷??決定要怎樣對付自己?
沈懷??菩提一樣憫愛衆人,其中斷然不包括自己嗎?
“君汀酒店”,莊弗槿用手指摩挲手機屏幕上這方小小字眼,發了會兒愣,那是對方以沈懷??的身份第一次出現,他把沈懷??獨自一人甩下的地方。
今夜竟要故地重遊。
沈懷??有意挑選這個地點嗎?來困項羽于垓下。
萬物周而複始,有因有果。莊弗槿想,沈懷??留給他的東西,風刀霜劍、砒霜蜜糖,他都會心甘情願地一口吞下。
莊弗槿推門而入的時候,正看到刑振站在沈懷??身邊挑紅酒。
兩人間的距離保持在生疏和越界間的微妙範圍,但莊弗槿掃過一眼就知道,是刑振故意演出來激怒自己的一個小把戲。
意氣風發的年輕男人像一棵夏天吸飽了雨水的樹,枝葉瘋長,以為軀幹能夠遮天蔽日。
莊弗槿面色不變,先和劉先洛打招呼:“劉導,您也在。”
劉先洛一笑:“懷??的主動邀請可不常見,我必得來。”
沈懷??一手組的局。
莊弗槿心下更了然幾分,眼神轉而定定落在沈懷??面上,養久的、馴順的貓,忽然知道要抓撓人了。他的心情絲毫沒有被算計的愠怒,反而愉悅,期待地欣賞沈懷??狠心的樣子。
握手時,他感到對方的掌中微微濡濕。
一觸即分,莊弗槿罕見地沒有過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