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就叫李大廚别來了?”傅城予說。
顧傾爾微微一頓,随後才擡起頭來看向他,道:“誰?”
“‘臨江’主廚李慶,不是你的叔輩嗎?”
顧傾爾愣怔着,還沒回過神來,外頭就已經傳來一把粗犷的聲音:“有沒有人在家啊?”
顧傾爾不由得看向傅城予,傅城予伸手示意她自己決定,她頓了頓,才終于站起身來,起身往外走去。
李慶在“臨江”擔任了二十多年的主廚,是顧老爺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傳人,也是看着顧傾爾長大的叔輩——
他是帶着一堆半成品食材來的,跟顧傾爾說了兩句話之後,便笑呵呵地鑽進了廚房。
沒過多久,好幾道“臨江”的招牌菜就擺上了餐桌。
傅城予要留他一起吃飯,李慶為人雖然粗豪但還是有眼力見,擺擺手之後,揮揮衣袖就離開了。
傅城予送他出門,回到餐廳的時候,顧傾爾已經擺好了碗筷,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邊,一副乖巧等他的模樣。
傅城予見她這個模樣,不由得又笑了起來,“這下有胃口了?”
“‘臨江’的東西,我給爺爺面子也是要吃的。”顧傾爾沒有再跟他客氣,拿起筷子就一道菜一道菜地吃了起來。
将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品嘗過一遍之後,她心情明顯好轉了起來,臉上也出現了慣常的笑意,進食的愉悅度也恢複了從前的模樣。
傅城予原本也不餓,見她吃得這樣高興,不覺也吃下許多。
顧傾爾心情好轉,高興地給他介紹每一道菜的特色,從起源到改良,她通通如數家珍。
傅城予說:“沒想到你在飲食方面還是個行家。”
“我不是什麼行家,我就是從小聽爺爺說得多,照本宣科講給你聽而已。”顧傾爾說,“爺爺才是行家……不對,爺爺是大師才對!”
見她提起顧老爺子兩眼放光的模樣,傅城予安靜了片刻,才又道:“你跟爺爺在這裡住了很多年?”
“我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啊。”顧傾爾說,“從小就是爺爺帶着我,從家裡到菜市場,再從菜市場到‘臨江’,就這麼三點一線,直到我開始上學,就變成了四點一線……”
說起顧老爺子,她的話便多了起來,講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情。
從前,這些事情她沒機會說,而他也沒時間聽,此時此刻坐在這樣一間祖宅裡,她終于有機會回憶往事,而他,聽得很認真。
說起過去那些事,她一直都是很開心的,直到說起顧老爺子最後生病的那段時間,她才漸漸低落了下來。
隻是她并沒有讓這種低落的情緒彌漫太久,很快就擡頭看向他,道:“你知道為什麼我堅決不同意賣這座祖宅嗎?”
傅城予沒有回答,隻是安靜地等着她解答。
顧傾爾深吸了口氣,道:“說起來這算是一個浪漫的故事,可是,也是一個有點恐怖的故事——”
“是嗎?”傅城予倒是來了興趣,“說來聽聽?”
“我奶奶走得很早,小叔剛出生沒多久,奶奶就疾病去世了。”顧傾爾說,“可是爺爺臨終前卻每天都跟奶奶聊天,有時候聊得開心了,還會哈哈大笑。所以我想,奶奶是一直沒有離開過這間宅子的,爺爺去世之後,肯定也是舍不得離開的。所以此時此刻,說不定他們倆就在哪個角落看着我們呢——”
傅城予聽了,微微一擡下巴,道:“不就在你身後嗎?”
顧傾爾險些就要回頭看的時候,忽然反應過來,硬生生地止住動作,瞪了他一眼道:“他們是我爺爺奶奶,就算在我後面我也不會害怕的。”
“同理,我應該也不會把這當成一個恐怖故事。”傅城予說。
顧傾爾頓了頓,忽然就低頭笑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