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僧眉心滴黑血,問:“厭惡我什麼?”
“厭你一面成魔可報仇雪恨,亦可成魔後恢複盡善一面,惡你不管做過什麼,終歸有人願諒你理解你護着你。”
“邪佛之體,不論堕邪成佛都有餘地,理所當然。”
“而我……每個日夜,我都想這滿天神佛可有誰願意救我。”
她一聲虔誠不知多少次,便是百裡磕路,佛前叩首也不足以淡化她的誠心。
但凡神佛願意救她……
可是沒有。
她等了好久好久。
她始終沒能等到那一天,所以隻能在每個日夜裡掙紮——她必須要做什麼事,她不能做什麼事。
最後她還是做了。
結果卻得知他就是邪佛之子。
順便還送了一個孩子。
這還是她自己選的路。
她能怎麼想?還能怎麼想?哭嗎?哭給誰看?
蹲在醫院後院無人經過的角落,她其實是哭了的。
看她在這裡,卻隻能說……
“我在想,我不後悔。”
“因為我始終不能後悔。”
始終不能後悔,這句話的痛有誰能知,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她眼裡的猩紅,以及發自靈魂深處的戾氣。
然而妖僧定定看着她,半響,說:“你後悔了的。”
“所以你盡力逃亡,想拖久一點,想給她找一線生機。”
“你被活埋的時候,雙手護着肚子。”
“你想保護她。”
“一如你的父母竭力去護你,卻無能為力。”
他像是戳破了最後也最隐秘的一層薄膜。
她後悔,不後悔,其實後悔。
這些都不堪與人說,不敢與人說。
他來了,于她說舊事,也一一戳破他們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,以及個人的榮辱跟孽障。
這是清算,也是釋懷。
她卻未必都想聽。
因為太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