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斯恬找回了絲絲勇氣。
“時……”
“斯……”
兩人的聲音交疊着在沉默中響起。
時懿淡淡笑了一聲,“這次我先說吧。”
“對不起,
我傍晚的時候語氣不好,吓到你了。”她注視着傅斯恬,語氣溫和,是很平靜也很誠懇的模樣。
傅斯恬怔住,突然間有澀意向眼眶狂湧而去。所有的緊張、惶恐,甚至是不敢承認的委屈,都在這簡單的一句話裡煙消雲散。她與時懿對視着,忍住鼻頭發酸的感覺,慢慢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,低柔道:“是我做得也不好。”
時懿搖頭:“我想聽的不是這個。”
傅斯恬無措。
時懿說:“沒有錯誤,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。”
傅斯恬眼波晃動,試探道:“那……沒關系?我理解你當時心情不好?”
“嗯。”時懿唇角的弧度加深。
傅斯恬梨渦跟着蕩漾了起來。
空氣安靜了幾秒,時懿忽然輕輕地說:“這個星空儀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,我媽媽送給我的。”
“因為那段時間我心情不好,經常晚上出門爬申城的山頂公園,爬到了山頂,就一直站在護欄邊吹風看星星,一呆就是幾個小時。我媽媽不放心,又沒辦法次次都跟着我去,就買了星空儀,希望她不能陪着我的時候,我也能有星星可以看。我聽明白了她話裡的請求,後來就再也沒有獨自上過山了。”
“阿姨真的很溫柔,也很用心。”傅斯恬斟酌着回答。她其實最想問她為什麼心情不好,可她不确定會不會踩雷。
時懿“嗯”了一聲,肯定道:“她是很好。“随即,她發出一聲歎息,傅斯恬聽出了苦澀的味道,“所以,她一定會幸福的。”
“時懿……”
“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報申大嗎?”時懿側過頭問她。
傅斯恬猜:“因為你想離家近一點?”
她知道當初程佳珞說時懿沒有高考直接進的申大是真的,但她還知道,時懿不是走後門買進來的,是保送進來的。她選擇保送後,傅斯恬親耳聽到過時懿的老師在課堂上為她可惜。雖然申大已經是一流大學了,可參加高考,她完全可以去更數一數二的大學。
時懿斂眸,“嗯。”
“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,我父母感情就不是很好。我上幼兒園的時候,他們鬧過一次離婚,我媽帶着我離家出走,在我外公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。我當時很害怕,總怕哪一天他們真的離婚了,從此我沒有家了。”
應該就是當時時懿轉學來她幼兒園與她相遇的那段時間?傅斯恬心口湧起疼痛。
時懿很少說起家裡的事,小時候幾乎不說,現在也很少,她曾一度以為時懿是在和睦家庭中,受着萬千寵愛長大的。
“後來,在我奶奶的撮合下,他們和好了,我媽搬回去了,他們也一度有再恩愛過一段日子。但好景不長,我上初中以後,他們明顯又出現問題了。我上初三的時候,有段時間他們吵得不可開交,我每天晚上都能聽見我媽在哭,可我問她怎麼了,她又什麼都不肯和我說,隻是偶爾問我,如果爸爸媽媽離婚,我要跟誰。我當然選她,可我……也想要爸爸。所以我開始失眠,無心學習,成績一落千丈,老師看不下去,找家長談話了。”
“談話後,他們又和好了,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平靜。我奶奶叮囑我,要維系住這個家,隻能靠我了,讓我做這個家溝通的橋梁。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做着這個橋梁,連大學都不敢離開太遠,就怕我走了,這個家就散了。”她說得平淡,傅斯恬卻聽得鼻頭發酸。
可這個家最後還是散了啊。
她鼓起勇氣,握住了時懿的手,給她無言的安慰。時懿由她握着,看着她,很淡地笑了笑,繼續道:“可後來我才明白,要維系住一個家靠我是沒有用的,靠的是愛,還有責任。”
“高考後沒幾天,我爸爸生日的那天,我想給他一個驚喜,沒有和他打招呼去了他平時工作常住的那套房子,推開門,就看見他和他的情人赤身裸體地愣在客廳沙發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