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(第4頁)

  時懿眼底的淚,

瞬間也跟着滑落,打濕了傅斯恬的脖頸。

  她把傅斯恬抱得更緊了,

下巴抵着她的發頂,顫抖着,

輕輕柔柔地蹭,

像抱着一個易碎的夢、又像在抱着一隻同樣僵冷的小獸,互相取暖。

  不論什麼答案,

她想,她盡力了,此生無憾。

  傅斯恬所有的堅持與理智,

都在她的淚水、她的溫柔、她的脆弱中分崩離析、瓦解殆盡。

  那是她做夢都渴求的懷抱、至死都想追随的人啊。

  可是,她真的真的有資格再擁有一次、再被愛一次嗎?

  她抖瑟着胸腔,止住了哽咽,抓握着時懿圈在她腰上的手背,側轉過身子望向時懿。

  黑暗中,時懿跪坐着,墨發淩亂,烏眸盈着水光,鼻頭紅紅的,似有萬般柔情。

  傅斯恬心口又脹又痛,那一句“時懿,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”怎麼都說不出口了。再說出口,她怕是對時懿的羞辱了。

  無力抗拒,也舍不得抗拒。她眼睫一顫,一顆淚珠又靜靜地滾了下來。

  時懿擡手用大拇指幫她擦拭,沒說話。

  傅斯恬咬着唇,呼吸都要随着她的觸碰顫抖起來了。

  “時懿……”她指甲陷入手心,終于艱澀地開口了。

  “嗯。”時懿手僵了一下,收了回去,蜷縮着貼在大腿上,安靜的等待着她的下文。

  她的眼底,有不加掩飾的不安。

  傅斯恬的心又劇烈地收縮了起來。她何曾見過她從來從容不迫、自信沉穩的女孩露出過這樣的神情。好想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,可她不可以。

 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,望進時懿的眼底,說出口:“時懿,我是江存曦。”

  時懿愣了愣,不明所以,但還是認真地回答:“我知道。從出遊發現你香菇過敏後,我就确定了。”

  傅斯恬從心底裡打了個顫。她果然一直都知道。她用盡力氣繃直身體,繼續說:“我騙過你、放棄過你、傷害過你。”

  時懿說:“我知道。沒關系了,都過去了。”

  傅斯恬克制住羞恥和痛苦,聲音越發幹澀:“我爸爸……我爸爸是殺人犯,我是殺人犯的女兒,我的身體裡,流淌着惡劣的基因。”

  “江存曦,從一開始我是不是就不應該相信你。惡劣的基因果然會遺傳的吧。”刻意遺忘的、那一年口不擇言的話語,忽然像一柄利劍,裹挾着往日的風雪,穿破鼓膜,直入心扉。

  時懿一下子痛得失聲。她忽然明白過來傅斯恬在介意什麼、在猶豫什麼了。她沒有真的那麼想過的。那時候,她就是太憤怒、太不甘、太痛苦、太讨厭看到傅斯恬波瀾不驚、無動于衷的模樣,所以隻想抓住一切尖銳的話,想刺痛她,想讓她痛苦,想找到一丁點傅斯恬也會痛、也有感情、也在不舍的證據。

  可說過的話就是說過的話,造成過傷害就是造成過。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、該怎麼彌補。

  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我從來沒有真的這麼想過的。對不起,我那時候就是太生氣了,我……”她眼底又蒙上了水霧,懊悔爬滿了臉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