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辘辘地跑起來,混在這車聲裡,簾子外,阿留的聲音又絮絮傳來:“蘇公子?您可知我為何叫阿留?當年鬧饑荒,我們一家兄弟四個失散了,我與三哥流落到杭州府,是柳大人收留了我們。我二人自小就跟着他了,他為我二人起名為,且留安然。我嫌阿且不好聽,就叫做阿留了。你又知道為何安然是我三哥,不叫且留卻要叫安然嗎?這是因為……”
忍無可忍,無需再忍。
車簾忽然被拉開,蘇晉一臉郁郁地盯着覃照林,吩咐道:“找東西,把他嘴堵了。”
覃照林已被吵得雙眼發直,聽聞此言如蒙大赦,立時勒住缰繩道:“好咧,俺這就脫襪子堵!”
阿留聞言一驚,趁着馬車停下的當兒,跳下馬車,甩下一句:“休想!”溜了出去。
他看似文秀,沒成想跑起來跟兔子似的。
覃照林意外地“嘿”了一聲,一扔缰繩,躍下馬車追阿留去了。
兩人轉瞬間就一前一後跑出數丈遠。
蘇晉扶着車簾,甚是無言地看了他二人一陣,收回目光往四周看去。
原來馬車已行到山間了,新泥芬芳,道畔的草葉上還凝着露珠,更遠處,晨光熹微,一縷日光在雲團子邊鑲了一圈金。
蘇晉也下了馬,負手站在道崖邊,山岚陣陣,拂過她的發絲與衣衫。
她望着即将亮起來的蒼穹,忽然覺得歲月如潮,縱有潮漲潮落,仍有歸海一刹那的平靜,恰如朝陽掙破層雲,藤蔓爬上古城牆,醒木驚斷一出老掉牙的書段子,世間急風密雨,總有讓人心安處。
作者有話要說:
注:湖廣道武昌府,差不多等于湖南湖北武漢市,明時以“道”劃分行政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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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看了大家的留言,被你們的腦洞吓壞了,連NP3P都來了。
連夜在作話裡添了一句不NP。
對,這輩子都不可能NP的。
還有一群人慌成一匹馬,我跟你們說,穩住,根本不用慌。
要信我,不管發生甚麼事,都要懷揣着一顆慈悲喜悅的心看下去,相信之哥總會對你們好。
再說了,本文男主男配的宗旨,最重要的并不是得到女主的愛,而是得到你們的愛,隻要你們愛他們,他們就美滋滋的了。
第二卷
若你來時無意将簌葉輕踩,我聽成萬籁
第42章
四二章
(一年半後)
從南往北走,越走越冷。冬至以後不見落雪,反是淫雨霏霏,回京師的一條官道格外泥濘,蘇晉一行三人颠簸了兩月餘,才堪堪趕到應天城外的驿站。
這已是景元二十四年的初冬了。
時光轉瞬即逝,這一年餘,她先在湖廣治理了夏汛,後查出湖廣布政使私吞修河官銀,以身犯險取得實證,上書彈劾。
二十四年開春,聖上着令她巡視蘇州府,又查得一名吳姓人士拿着假的禦寶文書,自稱是錦衣衛千戶,在當地大肆斂财,胡作非為(注1),當即上表朝廷,聖上震怒,下令将吳姓人士及其同黨,以及當地知府知事一幹人等枭首示衆。
一年之内連辦三樁大案,朝野四驚,老一輩的官員無不感慨後生可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