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衆女眷驚慌失措地擠在一處,有膽子小的已然泣不成聲。戚貴妃倒還冷靜,将身懷六甲的淇妃護在身後,吩咐殿中的内侍:“拿燭台将它們吓退!”
内侍聞言,慌忙自香案上取了燭台,那些蛇見了火色,雖不再上前,卻猶自徘徊沒有退走。這時,殿旁一側無人注意的角落裡,一條身覆黑紋的蛇直起半截身子,緊盯着一個正目視前方無暇他顧的内侍,忽然“嘶”地一聲往前撲咬而去。
内侍手腕劇痛,手中燭台一下落地,可那黑紋蛇卻緊咬不放,長而有力的蛇尾竟要朝他身上卷去。
朱祁嶽一到前殿便看到這一幕,腰間“青崖”铮鳴而出,欲将蛇身淩空截斷。
那蛇倒也機警,仿佛感受到劍氣來襲,蛇尾往回一縮,朝反方向打去。
可惜卻沒快過朱祁嶽的劍,鋒刃已至,蛇身在這一收一揮之間竟自蛇尾被縱劈裂開。大蓬鮮血迸濺而出,這蛇猶自不甘心一般,竟驅着裂成兩半的身子,往人群處卷去,卻在半空僵住,跌落在地。
一衆女眷見了這可怖的場景,竟有人徑自昏暈過去。
正此時,宮牆外傳來一陣刺耳的笛音,蛇群聽了這笛音,忽然像瘋了似的,再不顧刀光火色,自四面八方朝衆人撲咬過來。
蛇群如潮,無孔不入,雖鷹揚衛已将女眷層層護住,仍有幾名女子被咬傷。
這些女子若非後宮妃嫔,藩王妻妾,便是京師貴女,朱祁嶽心道不好,一面揮劍斬蛇,一面吩咐道:“去外面把吹笛子的給本王揪出來!”又對身後幾名鷹揚衛道,“想個辦法把棺椁擡走。”言下之意,若蛇群不退,便要放火燒了。
幸而這群蛇瘋咬了一番後,眼下竟像是疲了,攻勢竟退了不少。朱祁嶽趁着這個當口命鷹揚衛齊攻而上,一時之間也不知斬了千條白條,滿地無一處不是蛇屍。
身後有膽大的女子見形勢緩和,問了句:“你沒事吧?”
朱祁嶽回頭一看,說話的人是舒聞岚之妹舒容歆。因舒聞岚是個病秧子,這舒容歆久而久之倒成了半個大夫。
她正捉了趙妧的手背細細看去,見那傷處隻是流血,并無腫脹異象,便問了句:“你可覺得傷口發麻?”
趙妧搖了搖頭:“隻是疼罷了。”
舒容歆見此,又去看了其餘幾個女子的傷處,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起了疑慮:“這麼多蛇,竟都像是沒毒的。”
這便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了。
這些蛇分明是被有心人驅使着放進東宮的,鬧出這樣大的陣仗,全是沒毒的蛇,隻能說明一點——調虎離山。
朱祁嶽心神一凝,當下連斬數條蛇蟲,吩咐鷹揚衛道:“将各位娘娘小姐保護好,跟本王一起去内殿!”
還沒到内殿已然聽到沙沙的蛇行之聲與刀劍的铿锵劈砍。
朱祁嶽疾步沖進院中,則見朱南羨一劍斬斷三條蛇蟒,另一隻手已取枯枝引了火,往蛇群身上燒去。
他的左手似乎被咬傷了,素白的袖口滲出血來,卻沒避于殿内,不知為何,離得最近的殿門是關着的,外頭還倒着一名鷹揚衛的屍體。
這些蛇與殿外那些一樣,在聽到笛音撲咬過一陣後,此刻已是力竭,再被火一燒,頃刻便被趕來的鷹揚衛斬得七零八落。
奈何方才留在内殿的人實在太少,一衆人等包括戚绫全都受了傷。
朱祁嶽看着殿前那名鷹揚衛的屍體,皺眉問道:“這裡是怎麼回事?”
一名鷹揚衛答道:“回殿下,方才您走了不久,這些蛇便來了。我等本想護十三殿下與戚四小姐避入殿中,誰知羅子竟先一步将殿門合上,要行刺十三殿下。我等被羅子與蛇阻了退路,又奈何人手太少,護力不周,竟讓十三殿下與戚四小姐都受了傷,請殿下責罰。”
朱祁嶽一搖頭:“不怪你們,是本王考慮不周。”
這時,一名鷹揚衛拎着一個身着内侍官衣的人進了院内,将他往地上一扔,禀報道:“十二殿下,這便是那名驅蛇人。”
驅蛇人生得矮小,臉上有一種病态的烏青。他似乎極其驚懼,爬跪在地看了朱祁嶽一眼,整個人不住地顫抖。
朱祁嶽分外不耐煩地道了句:“拖出去殺了。”看鷹揚衛已将驅蛇人拎到了門外,似是想起什麼,又道了句,“等等。”他更不耐煩了,“先将他捆到一旁,本王待會兒還要審。”
心裡卻想,這還有什麼好審的?這驅蛇人是受誰指使,想要殺誰,不是顯而易見嗎?但又困惑,七哥想要殺十三,他是知道的,但七哥手腕從來狠辣,怎麼又放進來些沒毒的蛇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