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(第3頁)

  卷宗上寫着重華宮侍婢的證詞,皇貴妃暴斃當日,淇妃是與她見過一面的。

  蘇晉道:“我也在疑心這個,去年璃美人在宮前殿慘死,淇妃在場;年初東宮‘凝焦案’,淇妃也在場;這回皇貴妃暴斃,死前又與淇妃見過。若說一回兩回是巧合,好歹事不過三。”

  沈奚看向吳寂枝:“皇貴妃暴斃後,你們沒傳淇妃宮裡的人來審?”

  “沒有。”吳寂枝道,“皇貴妃是正午時分吃了佘醫正熬得藥湯中毒暴斃,淇妃是早上去看得她,隻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。後來查案,佘醫正下毒的藥碗還在,重華宮的侍婢也是看着皇貴妃吃了藥人就不行了的,是以就懷疑不到淇妃頭上了。”

  他說着,猶疑了一下:“不過,蘇大人,沈大人,依下官這麼多年查案的經驗,這宮中朝中的案子,沒有哪一樁是這麼明明白白敞開擺出來的,皇貴妃的案子結得這麼順利,反倒叫下官覺得其中有假。”

  蘇晉與沈奚聽得這一“假”字,同時一愣。

  沈奚看向蘇晉:“你怎麼想?”

  蘇晉的目光直直鎖在卷宗上的“淇妃”二字:“我在想,小殿下的奶娘臨終前的那一句話……”

  去年宮前殿的案子後,朱麟的奶娘在宗人府自盡前,斷斷續續地留下過一句十分古怪的遺言——

  什麼都是假的,這一生對不起小殿下,雖死,也不能贖罪。

  沈奚思索着道:“得想個辦法去審一審這個淇妃。”

  “要審也要等七月以後了。”吳寂枝道,“今年開年不順,朝裡朝外出了這麼多事,淇妃到底身懷龍種,七月就要臨盆,若能生下小殿下為宮裡沖沖喜,是再好不過,宮中的人都信這個,眼下已成了一等一的大事。”

  蘇晉與沈奚互看一眼,歎了一聲。

  等七月?七月時都不知道他二人在陰間還是陽間了。

  然而這一聲還沒歎完,兩人又俱是一驚,同時看向吳寂枝:“你剛才說什麼?”

  “說淇妃七月就要臨盆。”

  “然後呢?”

  吳寂枝茫然不解,于是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,“若能生下小殿下,為宮裡沖沖喜是再好不過,宮中的人都信這個,眼下已成了一等一的大事?”

  蘇晉和沈奚徹底怔住了。

  他們這才意識到,他二人自始至終都忽略了一個問題——

  奶娘的遺言是:什麼都是假的,這一生對不起小殿下,雖死,也不能贖罪。

  但“小殿下”是一個泛稱,指的是年紀較小的皇嗣,而彼時在宮前殿,除了朱麟以外,還另有一個小殿下——淇妃肚子裡的小皇子。

  難道奶娘所說的假的,其實指的是淇妃肚子裡的孩子?

  好半晌,蘇晉道:“不會吧……”

  過了一會兒,沈奚道:“好像是……”

  又過了片刻,沈奚忽地自案頭提起筆:“時雨,你可記得胡主事将奶娘的遺言轉告給我們時,說她彼時傷心,說的斷斷續續,既然斷續,必有重複,倘若——”他一頓,抹開一張白紙,在上頭寫下一句話,“這句遺言原本是這樣的呢?”

  什麼都是假的。

  這一生對不起小殿下。

  小殿下,雖死,也不能贖罪。

  不是一句,而是三句。

  沈奚擱下筆,看着蘇晉:“會不會,這兩個小殿下根本不是同一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