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(第5頁)

  沈奚笑了一聲,倒也不避他的語鋒,四兩撥千斤地道:“你我雖同為侍郎,但如今的朝廷,軍政朝政都是東宮做主,我一句話不說要你的命,革你的職反正是輕而易舉。”

  他說着,又将笑容收了,冷清清地道:“我之所以這麼清楚明白地告訴你,不是威脅你,隻是不想與你浪費時間。眼下朱沢微窮途末路,已保不住你,你自己也清楚這一點,否則你昨夜為何要逃。你既被金吾衛逮了回來,就該明白這宮裡除了本官能保你的命,誰都不能。”

  他将清單拍在杜桢面前的桌案上,再問了一句:“哪幾樣?”然後道,“不說我立刻用刑。”

  “說、說!”杜桢連忙道,他目光少了清單上二十餘樣事物,又怯怯道:“那我若當真說了,你能保證留我性命?”

  沈奚負手而立,冷笑一聲:“來人,上刑!”

  “是——”

  即刻有兩名獄卒将刑具擡進屋中。

  杜桢一看那刑具,一下子被吓得六神無主,道:“我說,是硝石、硝石!”

  “硝石?”沈奚愣了愣。

  “而且……”杜桢擡起眼皮,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沈奚的臉色,“七殿下早幾年前,借着漕運案,暗中疏通,囤下了不少硫磺。”

  硝石與硫磺?

  這是要做火|藥?

  沈奚的目色一下子變得冷寒無比,片刻後,他問:“朱沢微要把火|藥埋在哪裡?皇陵?還是别的地方?”

  其實他能這麼問,心中已有了答案。

  若是皇陵反倒還好,皇陵是天家地界,朱南羨今日要送故太子與故太子妃出殡,怎麼可能查不出來。

  杜桢搖頭,小聲道:“不是……”又道,“是用來對付蘇侍郎,聽殿下說,要埋在岙城。”

  沈奚聽了這話,一下就怔住了。

  過了半晌,他問:“朱沢微腦子進水了?為何要動蘇時雨?”

  杜桢道:“這我其實問過七殿下,他說,隻有動蘇時雨,他才有一線生機。”

  隻有蘇時雨出事,朱南羨與柳昀才會在無措與驚亂中給他帶來一絲生機。

  有風自窗外吹來,将桌案上理好的清單吹得翻飛作響。

  沈奚心下煩亂,揮手一掀将桌案上的事物全都推翻在地,又道:“岙城還有安南的使節他不知道嗎?兩國交兵,都不斬來使,朱沢微這是想引戰嗎?!”

  可是說罷這話,他已沒時間等着杜桢回答。

  他又看了一眼天色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自心裡算了一下時辰,随即吩咐守在一旁的護衛道:“即刻派人去抄小路去岙城,務必趕在安南使臣與時雨抵達岙城前将他們攔下來,另外,派人速去皇陵,将此事禀報給太子殿下與柳昀。”

  護衛稱是,領命退下了。

  沈奚不欲再理杜桢,打算去把賬冊找來看看有何疏漏,推門而出時,卻被忽然灑下來的日光刺了眼。

  這刺目的,近秋時分的烈陽,就像昭覺寺那一日的春光一般盛烈。

  外頭大小官吏聽到沈尚書動怒,紛紛在外頭自罰跪地。

  沈奚看了看秋陽,又看了看面前擠擠挨挨跪着的人,忽然覺得不對。

  今日皇陵動兵,是朱沢微身陷絕境的一搏,他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。

  他最愛給自己藏一計後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