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道,“大人,您妄動了錦衣衛,陛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不予計較,可如今陛下已至錦州府,您若當着他的面動親軍,那事态就不一樣了。您若帶着錦衣衛去攔舒大人,這府衙上下的布政使,官差,都可作為證人指證您,到那時,陛下就是想放您一馬都難。”
“大人您看不出來麼?這是舒大人給您設下的陷阱。”
柳朝明卻道:“不必多說,隻管去尋韋姜便是,限他一刻之内整好親軍,本官在巷口等他。”
他擡步剛欲走,蘇晉卻擡手一攔:“大人,不如由時雨帶着錦衣衛去吧,時雨本就有罪在身,不怕多添一條。”
柳朝明問:“你不想要命了?”
又道:“在蜀的錦衣衛不多,如今在府衙内的隻有區區二十名,馬錄的官差有百餘之衆,除非見血,根本攔不住。”
換言之,隻有他帶着錦衣衛去,稱了舒聞岚的心意,舒聞岚才會讓馬錄把官差撤了。
蘇晉抿唇蹙眉,心思急轉。
柳朝明又擡步要走,她也随之退後一步,仍舉手攔在他跟前:“大人再等等,容時雨再想想法子。”
柳朝明看向她:“你知道你此刻為何一籌莫展麼?”
蘇晉一愣。
可柳朝明卻沒予她答案,擡手将她攔在身前的手壓下,輕聲說了句:“我不會有事。”
第247章
二四七章
出府衙往南走要經過一條寬巷,馬錄率着官差還沒走出巷口,就聽身後傳來橐橐馬蹄之聲。
他回頭一望,隻見二十匹快馬疾奔而來,馬上的人身穿飛魚服,腰别繡春刀,為首一人正是錦衣衛副指揮使韋姜。
韋姜勒馬行至衆人之前,沉着臉道了一句:“布政使留步。”
馬錄見是親軍衛,以為是傳聖上親旨,正欲下馬參拜,不想一旁的舒聞岚擡手一攔,笑道:“怪了,本官記得陛下這一整日都在營地,不曾命人傳聖旨來府衙,韋大人這是接了誰的密令,私自攔阻官差辦案?”
韋姜不答,隻别過臉,看了身後的統領一眼。
統領得令,與其餘十八名錦衣衛一齊列成兩行,在巷口排開。
須臾,巷末又傳來馬蹄聲,一輛方頂墨身的馬車在衆人前停穩,柳朝明下了馬車,掃了舒聞岚一眼:“審案拿人是三法司的事,舒侍郎是禮部侍郎做膩了,想去刑部當差?”
馬錄方才拜韋姜沒拜成,這會兒見首輔大人竟也至此,忙不疊帶着身後幾名官差下馬參拜。
舒聞岚沒跟着拜,隻眼盯着馬車,直到瞧見蘇晉與李茕一齊從上頭下來,才續道:“去刑部不敢當,舒某有自知之明,怎敢在柳大人蘇大人兩位當世數一數二的執法大臣面前班門弄斧?不過——”
他又是一笑,“而今陛下在蜀中,蜀地卻發生民殺官的慘案,這是對陛下的大不敬,舒某身為欽差,隻不過提點布政使一句盡快捉拿要犯歸案,這是對陛下盡忠,算不得逾矩。倒是柳大人,什麼時候,上十二親軍衛不聽命陛下,而要聽您攝政大人的号令了?”
他這話夾槍帶棒,字裡行間非但指明了柳昀私動錦衣衛的事實,還暗說他身為執法大臣,逾矩行事,觸犯天顔,罪加一等。
柳朝明懶得與他費口舌,隻道:“韋姜,将這裡的官差全都請回衙門,在案情未查清之前,任何人不得擅動。”
韋姜拱手領命:“是!”
李茕道:“馬大人,你可聽清楚了?平川縣縣令姚有材的死因尚未查清,你無證據在手,就要帶着這許多人上街拿人,若驚擾了陛下,驚擾了百姓怎麼辦?再者說,姚有材事渉翠微鎮的桑田案,他的死因,必與此案相關,桑田案早已由我都察院接手,日後怎麼處置,我都察院自會秉公辦理。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上街拿人,是不知道柳大人與翟大人俱在錦州府嗎?還不快将你的官差撤了!”
馬錄是個沒主意的主兒,擔任布政使數年也是屍位素餐,聽李茕這一番話最後竟帶了威脅之意,恨不能跟當即跟柳朝明磕頭賠罪,然後帶着官差躲到山遠水遠的地方去。
可他的膝蓋還沒碰到地面,則聽舒聞岚輕飄飄地道:“馬大人,有朝廷命官在你的府衙裡死了,你帶人緝兇,非但天經地義,更是為了給陛下一個交代。倒是這些帶人擋着你的,都察院再怎麼隻手遮天,能遮得過陛下去麼?說到底,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,就如同親軍衛隻是陛下的親軍衛一般,倘若有人奪了陛下的親軍衛什麼罪名本官不知,但若有人妄圖奪陛下的天下,妄圖登堂入室,那這就是謀反,當誅九族!”
他說着,笑了一聲:“馬大人,你就不怕受此牽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