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洗盤子的時候,蘇洄幾度嘗試插手,都被甯一宵不動聲色地阻止了。
快結束,甯一宵問,“你家裡應該有保姆吧?”
蘇洄覺得他用詞不準确,“有做飯的阿姨,因為我媽也不擅長這些。”
甯一宵笑了笑,“那很方便,你看上去也不太擅長。”
回頭的時候,他看到小少爺身上名貴的襯衣睡得皺皺巴巴,忽然間聯想到蘇洄在家裡,仆人為他熨燙衣物的場景。
“那你呢?”蘇洄并不介意被說不擅長廚藝,“你會做飯嗎?”
甯一宵嗯了一聲。
這對他來說是生存的必備技能。
“還湊合,反正能吃。”他沒繼續這個話題,轉而問蘇洄,“睡好了嗎?”
“還可以。”蘇洄很自然地說謊,“我還以為會失眠,沒想到很快就睡着了,比在家快很多。”
還是個喜歡吃苦的小少爺。
甯一宵臉上保持微笑,沒再繼續說話,擦了擦手上的水,說要送他回家。
蘇洄立刻拒絕,“我不回去。”
甯一宵已經料到他會這麼說,但還是堅持規勸,“你已經徹夜不歸了,家裡人會擔心你的人身安全。”
蘇洄不是不知道,他不止一次徹夜不歸,發病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,跑去了哪裡,清醒的時候發現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,悔恨像湖水般灌入腦中,回到家裡,他們第一個問的問題永遠是一樣的。
“比起擔心,他們更害怕我讓他們丢臉。”蘇洄說。
你發病了吧,做沒做丢人的事?有沒有被人拍下來?去了哪裡,監控拍到了嗎?這些是每次回家後永恒的提問。
“他們是關心你,你的家人都是愛你的。”甯一宵低聲說。
蘇洄隻是沉默,甚至不搖頭。
面對他的沉默,甯一宵感覺低落,看他,“很多人喜歡你。”
蘇洄笑了。
他有一副看起來單純好騙的皮囊,但其實很清醒,“雖然這樣說有點太自大了,但他們大部分隻喜歡我的臉。”
昏暗的燈光下,蘇洄的臉的确漂亮,慵懶純潔,從容安靜,不需要注解,又擁有一種引人遐想的憂郁。
他看上去應該和一些上流社會的年輕女孩交往,着正裝參加華麗的新生舞會,有數不盡的女伴等他的邀約,而不是坐在一個連腿都伸不開的出租屋,用着廉價的、用完即抛的一次性餐具,笑着說自己沒人喜歡。
“出去轉轉吧。”
聽到甯一宵的話,蘇洄笑着同意,并且提出要請他吃點别的,煎蛋太難吃了。
甯一宵知道他身上不會帶很多錢,看到路邊小快餐店售賣的牛肉面和鹵蛋,于是便說吃面就好。
他隻要了一碗素面就去找座位,桌上浮着一層經年累月的油膜,黏的,他抽了紙沾上茶水,把蘇洄要坐的位置擦了又擦,腦子裡想着,白襯衣昂貴,弄髒了很難洗。
蘇洄回來了,他看上去心情不錯,有樣學樣點了一碗素面,外加一碟涼拌菠菜,要和甯一宵分食。甯一宵嘴上應了,但沒吃多少。
他已經知道怎麼應付蘇洄,隻要先答應,後續怎麼做他都不會強求,好辦很多。
蘇洄挑食,涼拌菠菜裡的花生一顆也沒碰,蒜和香菜也都細細摘開,隻吃菜葉子。他比在甯一宵卧室裡話多了很多,一直說,節奏也比之前變快了,其中一個問題反複重複,問甯一宵要不要跟他去一個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