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(第1頁)

  滿。

  但他始終找不到外婆常用的洗滌劑。

  苦惱逐漸蔓延,幾乎是一瞬間,蘇洄陷入無聲的崩潰。

  手沒能撐住鏡櫃,身體無力地滑下去,最終躺在浴室地闆上。他像個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孩子,藥物失去作用,頭腦清空,情緒的閥門被瞬間逆轉,軀體化反應操控了他的身體。

  這是經常會發生的事。

  光是從再次遇到甯一宵開始,他就經曆了郁期——短暫的正常期——再進入郁期的轉變和折磨,甚至沒有等到躁期,就又一次堕入重抑郁的深淵。

  輕躁狂似乎也很久沒有出現,他連通過疾病開心起來的能力都喪失了。

  不知道躺了多久,蘇洄完全沒辦法起身去服藥,天逐漸黑下來,浴室裡漆黑一片。

 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,一些電話打來,又因為無法接通而挂斷,來來回回,像是黑暗湖面的螢火,短暫地出現,又離他而去。

  蘇洄被割裂成兩部分,一部分的自己很想振作起來,可另一部分卻又深陷泥沼,提不起一絲氣力。

  每一分鐘都像是被放慢了速度,變得痛苦而冗長。

  他開始産生幻覺,浴室裡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很大很大,開始飛舞,他隻能閉上眼,漸漸地就失去了知覺,陷入昏迷。

  又開始下雪。

  甯一宵結束了另一場會議,望了一眼窗外,很突然地産生焦慮情緒。

  他吃了藥,靜坐在辦公椅上許久,最終還是打開了那個匿名郵箱。

  距離他發出最後一封郵件,已經過去五個小時,蘇洄沒有回複。

  甯一宵自認為很了解他。蘇洄是一個喜歡自己發最後一句話的人。

  不确信是他的習慣變了,還是别的原因,甯一宵嘗試又發了一封郵件。

  [Sean:對了,我想知道你還會有新的作品展出嗎?如果可能的話,我想去看看。]

  整整一小時過去,他沒有收到回應。

  甯一宵開始覺得不對,給卡爾打了電話,“你現在在哪兒?”

  “我?我在我媽媽家,今天我們有家庭聚會,怎麼了Shaw,出什麼問題了嗎?”

  甯一宵頓了頓,“沒什麼。”轉而他說,“把Eddy現在的地址給我。”

  卡爾很快發了過來,甯一宵聯系司機,但對方卻得了流感,如今正在醫院吊水。

  害怕是自己想得太多,甯一宵思考許久,最終還是選擇撥打保存下來的蘇洄的号碼,但無論打多少遍,對方都沒有接通。

 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,不知道多少次發生在他的身上。恐慌開始蔓延,來不及多想,甯一宵穿上大衣,翻找出駕照,自己去車庫開了輛車離開。

  太久沒有駕駛,他并不熟練,又因為心理障礙,開得異常艱難,還差一點追尾,明明不算太長的路途,他卻感覺行駛了好久,抵達時手心都是冷汗。

  這是這一片街區看上去最破舊的公寓樓,連門口的路燈都壞了,一片漆黑,很影響視物。甯一宵打開手機的手電筒,照亮路,從入口進入公寓的樓梯間。

  但他并不知道蘇洄住在哪一層哪一間,卡爾也并不清楚。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,他隻好挨家挨戶敲門,從一樓開始。

  一樓的三個住戶,隻有一個為他開了門,是一對年輕男女,剛打開門,甯一宵就聞到屋子裡的濃重的煙草味。

  對方态度并不友好,罵了幾句髒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