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房東太太發現了他的清醒,從一旁的椅子起身,上前輕聲呼喊他的名字。
蘇洄沒力氣轉頭,隻看了她一眼。
“你醒了?孩子你吓壞我了。”她忙叫來了醫生和護士。
靠背被調起來,幾個人過來檢查,蘇洄像隻被人擺布的玩具,一言不發。
“主要還是因為進食太少,營養不足,睡眠也不夠,導緻昏迷。”醫生又安排護士給他打營養針,并不斷囑咐,讓他按時吃飯。
蘇洄的耳朵是木僵的,幾乎接收不到多少信息,隻是沉默。
這些情況精神科的醫護人員見怪不怪,也隻是轉頭囑咐了陪護者幾句,便離開了。
房東太太沒見識過蘇洄發病,他每次都躲得很好,這次看到也吓得不輕,“快,剛好我把飯熱了一遍,現在正好可以吃。”
她熱心地支起醫用餐桌,把保溫袋裡的打包盒一一放上去,打開來。
“吃吧孩子。”房東太太說,“這可是那位梁先生送過來的,昨晚也是他跑到公寓去找你,要不然我都不知道,我都是被他的敲門聲吵醒的,淩晨兩點……”
梁溫。
蘇洄内心的負擔又一次加重,他感到虧欠。
房東太太往他手裡塞了雙筷子,“嘗嘗。”
此時此刻,嗅覺反而成了最不遲鈍的感官。
比起嘗到味道,蘇洄先嗅到了食物的氣味,不知為何,回憶忽然就湧現,半凝固的思緒完完全全被另一個人所占據,一個完全不可能的選項。
催促之下,蘇洄低頭,猶豫很久,夾起一點炒蛋。他很怕普魯斯特效應真的操控了大腦,味覺也好像出現問題。
可這明明就是甯一宵做的飯,他不覺得會出錯。
隻吃了一口,蘇洄就放下了筷子。
“怎麼了?”房東太太不解,“不好吃嗎?那不然我回去,給你做千層面?”
蘇洄盯着這些菜,片刻後,擡眼看向她,說了第一句話。
“真的是梁溫送來的嗎?”
被這麼一問,房東太太也有些不解,想了想,“我過來的時候就在了,當時隻有一位護士在,說是梁先生留下的。但是昨晚我是看着他把你帶走的,絕對沒錯。”
蘇洄眼圈泛紅,又強裝出鎮定和不在意,“沒有别人?”
房東太太搖了搖頭,“我不知道了,你說的是誰呢?”
蘇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,難道要對她說,自己隻吃一口就知道是誰做的飯,甚至連吃都不用吃,無論怎麼說也不相信是别人做的,多可笑。
“梁溫人呢?”蘇洄問。
“好像有工作,先回去了,說是還要過來的。”
“不管怎麼說,先吃吧。”她勸慰道,“你最近太累了,又是工作,又是你外婆的病,忙得團團轉,這樣可不行,身體吃不消的。”
蘇洄并沒有聽進去,而是轉頭去找自己的手機,最終在床頭櫃發現。
他很艱難地解了鎖,視線是模糊的,恍惚間看到通話記錄裡有幾十條未接,的确有很多都是梁溫,剩餘的則是一個陌生号碼。
忍着軀體化的頭暈目眩,蘇洄點擊了屏幕,回撥了号碼,将手機放到耳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