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點了點頭,起身要走,剛打開門,又背對着他靜了靜,合上卧室門,轉身看向丁曉辰。
“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?”
丁曉辰仰頭看着他,覺得此時此刻的甯老師和以往不太一樣,他的臉上沒有溫柔的笑,看上去很冷靜,沒有表情。
他猶豫了許久,出于相處下建立起來的依賴,還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甯一宵。
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,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:丁曉辰的父親酗酒,長期家暴他和他的母親。
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父親生意遇到困難,飽受挫折,所以開始頻繁喝酒,喝醉了脾氣很大,會責罵母子倆,他們一旦還嘴,就是一頓打罵。時間一長,這就成了父親發洩的習慣,直到如今依舊如此。
甯一宵與他的父親見面不過幾次,印象也不過是沉默寡言、很少找他詢問孩子的成績,這種事隻有丁曉辰的母親操心,他爸一概不管。
但甯一宵沒有想到,對方竟然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做出這種事。
明明他知道自己不該管,也管不了,但甯一宵還是管了,或許是看到丁曉辰獨自檢查傷口的那個瞬間,想到了過去的自己。
那天他給丁曉辰買了化瘀的藥,回去的路上思考了很久,給丁曉辰編輯了長長的一條信息,大抵意思是教他如何避免被打,還有一些鼓勵,譬如他已經是個大孩子,雖然現在難熬,也要學會堅強,保護好自己和媽媽。
但有過相同遭遇的甯一宵最清楚,這是最沒辦法的事,哪怕報警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。
一個家庭關系,一張結婚證,再嚴重的暴力行為都可以變得合乎禮法,犯罪的真實意義可以輕易被掩埋。
之後的幾天,甯一宵還是一如往常地上學、跑實驗。
在學校裡他一直幫老師的忙,任何用得到的時候都上,不怕辛苦也不怕累,這次也算是有了回報——争取到一個大廠實習的offer,甯一宵緊繃的生活步調終于放松些。
他先是辭去了咖啡廳的工作,結了錢,又對照着網站上的出租信息四處看房子,想找間便宜的短租房,捱過在北京昂貴的夏天。
一周後,王教授把他叫到了自己的組會上,甯一宵就坐在他帶的十幾個研究生的後面,教室的最後一排。
組會上,他再次見到了蘇洄。這次蘇洄沒有遲到太久,而是趕在王教授來之前匆忙進來。他看起來心情不錯,穿了件很柔和的淡粉色短袖衫,襯得他雪白無比,推門時,臉上充滿光彩。
甯一宵注意到他手背在身後,腳步輕巧,耳垂上仿佛墜着什麼閃光的東西,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直到蘇洄走近,甯一宵才看清,那是一個銀色的小愛心。
晃晃悠悠地,蘇洄笑着來到甯一宵身旁坐下,一副熟稔姿态,放下包,輕快地對他說“早上好”。
甯一宵回過神,正想回,卻見他不知從哪裡拿來一束花,遞給自己。
很小一束,一手就可以握住,裡頭是三枝盛放的粉白色芍藥花,還有幾枝雪白的茉莉,散發着清香。
“送你的。”蘇洄很小聲說,“謝謝你上次聽我訴苦。”
甯一宵很快就回想起電話裡蘇洄黏而輕的聲音,想起了他說的螞蟻。
“拿好。”蘇洄将這一小束花塞到他手裡,“我自己包的,可能不是特别好,但是花開得很好,我在花園裡挑了好久,差點遲到。”
甯一宵很不習慣收花,之前情人節不免會收到一些公開或匿名的禮物,但甯一宵的态度都是很冷淡的,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。
禮物大多是無用的,花是最無用的,觀賞期很短,幾天就枯萎。
戀愛對于這個階段的他太過奢侈了。
垂眼盯着手裡的花,甯一宵忽然想,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聯想到戀愛。
“這是最後一撥芍藥了,這個叫冰島雪糕,我很喜歡的品種。”他的手指着的,完全可以用花團錦簇形容,層層疊疊的重瓣雪白中透着微微的粉,甯一宵的視線不由得從花,轉移到蘇洄透着粉的指尖。
“很好看吧。”蘇洄垂着眼,笑的時候像小孩,“這個是寶珠茉莉,很香,我養了很久呢。前段時間下雨差點把它們淋壞,幸好陳媽幫我救了一下,不過還是有幾株枯掉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