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程看到了這些,也下定決心,按照計劃行事。
事情清算起來,遠比一點點構建要簡單得多。就像是抽除一座積木大廈中最重要的一塊,轟然倒塌隻在頃刻之間。
馮程從内部開了第一槍,避開徐治的眼線,用加密的方式将這一切交給了徐治最大的競争對手,同時備了一份,匿名提交給相關部門。
果然如甯一宵所說,事态發展很快。
樹倒猢狲散,人心惶惶之際,甯一宵的人報了警,同時聯系了媒體,最開始的那些事實報道起來障礙重重,但一旦換做[疑似殺害好友并冒名頂替]這樣非敏感又極具話題度的事件,沒有哪個媒體會不願意分這一杯羹。
短短幾天,所有的引線同時點燃,燒起一把轟轟烈烈的滔天大火,情勢愈演愈烈,勢不可擋。這樣惡劣的事件,吸引了公衆的目光,輿論驟起,逐漸在網絡上形成燎原之勢,根本壓制不住。
[太恐怖了!這樣的事到底還有多少啊?]
[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多年都不被揪出來,背後一定有更多需要徹查的人!]
[所以被他頂替的人呢?不在了嗎?]
[死刑吧,我要看到這個人死,不然睡不着覺。]
假徐治被徹底曝光,這些年他苦心經營和培植的勢力也一并垮台。
發揮完自己的作用,馮程在甯一宵的幫助下來到美國,暫時擺脫了假徐治殘餘黨羽的圍追堵截。
假徐治的事一經調查,牽扯出來的内幕越來越多,他的犯罪事實遠不止這些,就連遠在大洋彼岸的蘇洄也接到需要配合調查的聯系電話。
時隔六年,在甯一宵的陪伴下,他終于回到故土,感覺卻并不好。
警方的調查取證流程并不繁瑣,隻用了一個上午,蘇洄将徐治強制送他去精神病院監.禁的事實,以及外婆被強制送去國外“養老”的經過通通告知警方,并且出具了準備好的證據。
“這些我們會提交給相關部門,謝謝你的配合,還有一件事,涉及到當年你母親的車禍,根據一些涉事人員的口供,這起車禍很可能是惡意造成的。”
蘇洄從精神病院逃脫後,過了大半年才透過大使館,獲悉了母親的死。他一直很難面對,但在心裡,又很懷疑這是否真的隻是天災人禍。
但當這樣的可能性由警方告知時,蘇洄發現自己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确鑿的真相。
“根據部分口供證詞,和一份電話錄音,可以初步判定,當年你母親乘坐的轎車被人惡意破壞了刹車,這個人之前也有前科,肇事逃逸,隻是當時他在外逃竄了很長一段時間,後來再次出現,對你母親事發時開的那輛車動了手,根據他的行蹤路線也能證明這一點,但最後這個人意外墜崖死亡了。”
警方将一份文件推過來,蘇洄低頭,在那上面看到了馮志國的臉。
“經過聲紋分析,電話錄音裡的兩個人分别是馮志國和關誠,根據内容,基本可以認定關誠唆使馮志國進行犯罪的事實。”
蘇洄對此并不意外,甚至感到麻木,他隻是好奇,“這些錄音是誰提供的?我有權利知道嗎?”
答案是否定的,但即便他們不直接說,蘇洄也猜到了。
馮志國為人愚蠢,不太有通話錄音備份的自覺,這樣的錄音内容隻可能是關誠這種心機深重的人留下的,目的大約是留作威脅。
能把這樣私密的内容挖出來的,隻有馮程了。
從他們口中,蘇洄得知這些年關誠已經将季家的資産都掏空,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生父建立起來又交給母親的公司,這些違法的資産都被查處。
但這些身外之物,蘇洄從沒有一天在意過,如今也一樣。
而關誠面對累累罪證,對他所做的一切都供認不諱,也提供了真正的徐治被他埋屍的具體位置,是一座早就被當做亂葬崗的荒山,被鸠占鵲巢的徐治,在那裡孤零零躺了數十年。
“謝謝你們的調查。”
離開派出所的大門時,蘇洄看到甯一宵正站在外面的街道邊抽煙,穿着很簡單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褲,戴着棒球帽,像個大學生,看上去和六年前的他沒有分别。
蘇洄心緒複雜,明明真相大白,是值得高興的事,可哪怕這些罪證浮出水面,一切水落石出,失去的終究不會回來,他的媽媽,他和甯一宵之前空白的整整六年,都回不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