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(第4頁)

  蘇洄笑了笑,“看來這些年你越往上爬,反而越來越瞎,越來越貪,以為自己可以隻手遮天,但其實無論你爬得多高,都隻是一個小醜,欣賞你醜态的觀衆就越多,得罪的人也越多,想除掉你的人根本不止我們。”

  “關誠,你這條命是借來的,是你欠甯一宵媽媽和真正那個徐治的一筆債。”

  蘇洄面容沉靜,直視關誠的眼裡甚至帶着一點笑意,“所有的榮華富貴,你好像得到了,但最後都要還。你費盡心思,依舊是從一無所有,到一無所有。當然,像你這樣的爛命,其實根本不夠還,我也知道,你什麼都不在乎,不會真心悔過。但其實沒關系,我聽說,無論多麼窮兇極惡的死刑犯,在面對死亡來臨的那個瞬間,都會怕得不得了,這是人性的弱點。”

  “好好享受那一刻吧。”

  蘇洄露出一個微笑,指了指天上,“所有你害過的人,都盯着你看呢。”

  說完這句話,他放下聽筒。起身離開的瞬間,蘇洄終于戰勝了自己内心的恐懼。

  他其實沒那麼害怕“徐治”,也沒那麼害怕面對真相,相比起這一切,他真正無法接受的,是失去的一切再也回不來。

  但這一刻,蘇洄領悟了甯一宵說過的話。

  回不來的才是人生。

  蘇洄在國内停留了一周,辦理了許多手續,解除了徐治的監護人關系,也解決了之前無法回國的事。

  他并不打算在這裡停留太久,因為還要為舉辦個人展的事而忙碌。就算真的留下,蘇洄也沒辦法親眼看着關誠死,他不想多浪費時間在這個早該下地獄的人身上。

  最後一天,他帶着甯一宵去了母親季亞楠的陵墓前祭拜。

  “媽,我以前就一直在想,如果當初我拼了命讓你和他分開,會不會事情就都不一樣。”

  蘇洄聲音有些哽咽,“但我知道,你們誰都不會聽我的話,好像也沒有什麼如果可言,這可能就是你們大人喜歡說的命吧,所以我也不怨了。”

  “不說這個了。”他拉住甯一宵的手,對媽媽說,“我帶他來看你了,雖然中間兜兜轉轉,但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。”

  蘇洄轉頭,對甯一宵笑着說,“當時其實我媽是故意放我去見你的,我知道,她特意找了個空檔讓我溜了,否則我那天都回不了咱們家。”

  甯一宵隻是聽着,無言以對。

  面對這樣一個畸形又充滿壓迫的家庭,甯一宵唯一能共情的隻有蘇洄,被壓到快要窒息的蘇洄。

  作為一個外人,他很難理解蘇洄的母親,如同他至今也不理解自己母親偏執的愛,盡管他清楚,她們其實都沒錯,是外界的壓迫造成了她們人生的慘烈結局。

  蘇洄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近況,沒頭沒尾,也想不出什麼結束語,隻好說,“你放心吧,我會好好治病,好好生活的。我現在很好,很自由。”

  驅車離開陵園,前往機場的路上,蘇洄忽然接到一通電話,對方聲稱是季亞楠委托的律師,約蘇洄見面,他們隻好改變路程赴約。

  對方約的地方私密性很好,見面後,蘇洄态度友好地打了招呼,“你好,請問貴姓?”

  “免貴姓陳,我是您母親的委托律師。”

  陳律師看上去雷厲風行,直接拿出文件,遞給蘇洄,“這是您母親季亞楠女士在生前簽署的遺囑。您可以看一下,大概内容就是她為您留了一筆信托金和幾處國内外的不動産。由于您的健康問題,比較特殊,所以她設置的遺囑條件裡特别要求了監護人這一點,明确提及當您的監護人隻剩下你的外祖母或者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,遺囑才能生效,現在您已經滿足了這些條件。”

  蘇洄一一翻閱了文件,擡頭與甯一宵對視了一眼。

  甯一宵則詢問,“這份遺囑是什麼時候簽的?”

  “五年前,更具體一點說,是季女士離世三個月前。”

  陳律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“其實,當時季女士想把您從國外接回來,意願非常強烈,為此她和她當時的丈夫發生過多次争吵,但因為很多原因,她沒有實施成功。但因為那幾次争吵,她也想要為你的未來多加一重保障,于是對自己的财産進行了新的分配。”

  甯一宵皺了皺眉。

  财産劃分或許才是季亞楠真正的催命符。

  蘇洄的視線有些模糊,他低下頭,看着媽媽拼命為他留下的所有,說不出一句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