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師兄就是這麼安慰她的,小小不再擔憂,她把頭埋進謝玄胸前,裹着被子,安然睡去,這一夜什麼夢也沒做。
第二日一早謝玄帶着小小去到早市攤子上吃辣湯米粉。
淺淺一勺辣醬攪在湯裡,吃得小小面上绯色,她今日沒作道士打扮,一邊吃一邊扇舌頭,往來的人見了,都勾起饞蟲,攤上生意源源不斷。
攤主樂得眯起眼睛,往他們這桌送了兩隻鹵蛋,一份配菜:“不夠就再添。”
謝玄一邊吃粉一邊聽四桌閑話,想打聽打聽城中可有哪家遇上怪事,要請人作法的。
一擡眼就見昨天那個啐了他們兩口的婆子正四處問訊,見着相熟的店家就問:“可曾見過兩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?”
謝玄笑了,他把最後一口湯粉吃盡,拍了拍小小:“來了。”
初春時節,于婆子跑得滿頭是汗,她找了一路,都沒人知道兩個道士去了何處,心裡一陣陣發急,昨兒聽着話音不對,就該把人請進院裡才是。
這一大清早,天還沒亮透,白雪香就把她叫進屋中,問她:“一陽觀的道長當真說我與蔣大戶是天作之合?”
她雙眼微紅,臉色發白,裹着一件厚襖還在瑟瑟發抖,尋常身邊最喜愛的小丫頭被她打發出去,不許靠近。
婆子心裡“咯噔”一下,昨兒她确是去了一陽觀,找一陽觀的道士蔔算吉日,算出來這兩人的八字勉勉強強。
可道士測吉兇是收了錢的,把勉勉強強換成天作之合,婆子将批語送上去,還得了蔣大爺的賞錢。
“自然是天作之合。”于婆子嘴上答應,可心裡卻想到小小說的,這樁婚事大兇。
白雪香一看婆子的臉色就知道她有所隐瞞,急紅了臉:“你是不是沒有上山?”
于婆子連連擺手:“上了上了,這等大事,我怎麼敢诳騙姑娘,隻是剛出門時遇上了兩個野道士,我就……就請他們看了一眼。”
白雪香揪着領口,身上一陣陣發虛:“他們說了什麼?”
于婆子哪裡敢說,可白雪香逼問得急,她隻好實說:“那兩個小道士毛都沒長齊,胡說一氣,非說姑娘若是與蔣大爺結親有殺身之禍,我看他們就是想讨一份化煞的錢,叫我狠狠啐了兩口。”
跟着又道:“一陽觀的道長可是說了,姑娘這八字跟蔣大爺那是有正頭夫妻相的。”
這意思便是白雪香進了門,往後能扶正。
白雪香一聽,臉上紅紅白白,想到夢中那張被燒過的八字,和那顆滾來滾去的人頭,咬了咬牙:“你趕緊的,去把人給我請回來!”
于婆子也不知道白雪香今日是抽的什麼風,可她說要找,隻好滿城找人。
謝玄挑眉看婆子滿街轉悠,半點也不急,帶小小抄近道回到客棧,換上道袍,就在堂前要了一壺茶。
他擺出款來:“要上好的碧螺春,再來三隻茶杯。”
不光要茶,還要幾樣細點,叫店小二跑腿買酥梅丸給小小當零嘴吃。
點心吃了一半,于婆子就來了,她打聽半日,道士很多,都是一陽觀的,誰也沒見着兩個年輕小道。
隻好到各處客棧去問,走到這間春來客棧,進門就見客棧堂前坐着她要找的人,正品茶吃點心呢。
于婆子上前,還沒開口,謝玄便笑:“吃茶。”
桌上擺着三隻茶杯,其中一隻是空的,竟是料定了她要找來,婆子心裡越發虛了,難不成這兩個小道士還真有大神通。
她哪裡還敢吃茶,急巴巴的想把人請回去,謝玄卻不應,婆子咬咬牙,摸出百來個錢,把這一桌的帳給結了。
謝玄這才站起身,撣一撣衣角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