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縫一阖,上手就先拆了鴨子,給小小半邊炖得酥爛的鴨子腿,他自己吃了幾口,又想起師父,等找到師傅就要把一路上好吃好喝的這些,都帶他再吃一次。
兩人吃得興起,聽見隔壁幾人在說昨夜城中的怪事。
家裡開着綢緞莊的那個蔣大戶,昨兒夜裡讨白雪香作小。
喜宴剛開了一半,就從屋裡沖出來,自己把自己吊在在院中那棵老樹上,活生生吊死了。
吊在樹上的時候拼命掙紮,嘴裡不停的叫着“饒命”,兩隻手摳着脖子,抓出道道血痕,這會兒屍體還停在蔣家。
路人聽了擺手:“不對不對,前頭還有一段呢。”
據說死前抱着一把琵琶,唱作俱佳的講了一段往事,是蔣文柏二十年前騙了個女子,害她命喪黃泉,二十年後終于來索命了。
一個又跟另一個說:“他那幾個幫閑,吓得魂飛魄散,還是叫人擡出來的。”
“那白雪香呢?”
“那還能怎麼樣,今兒一大早,就收拾東西還回她那梨花小院去了。”
從良不成,重張豔幟。
白雪香這才明白,她以為自己是獵手,沒想到她才是獵物。
眼看着蔣文柏把自己做過的惡事說盡,這才明白女鬼來找她,讓她别嫁蔣文柏,是為了救她的性命。
滿堂賓客看着蔣文柏發瘋,一個也不敢上前去勸。
袁氏嚷嚷着叫人殺雞取血,“蔣文柏”回眸一笑,“咚”一下跳上了屋檐,又整個摔了下來。
摔了個半死,腿骨都斷了,整個人像紙風筝一樣被拎起來,吊到老樹上。
二十年前這樁事裡,沒有袁氏的手筆,戚紅藥有怨報怨,借蔣文柏的口對她道:“這個人的命我取走了,你的命,自有别人有來取。”
說完嬌笑兩聲,笑聲一停,蔣文柏應聲斷氣,身子懸在樹上,一蕩一蕩的。
袁氏眼看丈夫腿也斷了,手也拆了,死得破破爛爛,人軟在地上,半天都起不來,耳朵裡不斷響着那半男不女的告誡“自有别人來取你的命。”
所有目睹蔣家這樁怪事的賓客,都瘋了似的從蔣家跑出來,跑到街上還覺得冷嗖嗖的,不知陰風從哪兒刮起來。
今天一早,蔣家的管事蔣榮就去一陽觀把蕭真人請下了山。
一陽觀的治下,出了這種女鬼索命的事,分明已經找蕭真人作過法,竟還被女鬼害了,蔣家怎肯幹休。
謝玄咧嘴笑了:“走,咱們去蔣家瞧瞧熱鬧去。”
謝玄骨子裡好勝驕傲,又瞧不上一陽觀的作派,同是本教神官,怎麼就非把土地公欺負得連香火都沒有。
他十分樂意看着一陽觀倒黴,牽着小小往蔣家去。
蔣家門口圍着許多人,指指點點閑話不休,俱是聽說有冤魂索命,趁着青天白日來看熱鬧的。
蕭真人悻悻從蔣家出來,蔣文柏的死狀一看就知是厲鬼索命。
今早蔣榮罵進山門,到靈官殿裡大鬧一場,一陽觀将要開真武大帝下降法會,觀中都是長年供奉的功德主。
除了池州本地,還有外地趕來的,落了蕭真人好大的面子。
他抓了女鬼,也沒有細問,就讓兩個徒弟把法袋供在純陽祖師面前,讓兩個徒弟念經,到祖師殿中一看,法袋被老鼠咬破了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