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見聞人羽衣衫不整,腿上還受了傷,立即站起:“公子!這是怎麼了?”
朱長文擺一擺手,讓大家席地坐下,諸人九死一生,身上多少都受了點傷,人人都餓得肚裡打鳴,朱長文随出清水軟餅來大家食用。
又出了些金創藥,自行包紮傷口。
謝玄脫掉外袍,讓小小躺在上面,聞人羽不顧自己的腿傷,先将藥箱取來,打開抽屜,從裡面取出銀針。
他看了謝玄一眼:“我要替桑姑娘封穴逼毒。”
謝玄立即伸手,輕輕卷起小小的衣袖,露出半截手臂,就見已經退下的毒氣又再次遊走,絲絲縷縷的紫氣正緩緩往上。
他肅正臉色,拱手作揖:“有勞你了。”
聞人羽受禮教約束甚重,本來還怕謝玄因男女大防,不肯讓他治療桑姑娘,誰知謝玄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答應了。
聞人羽取出一個瓷瓶,交給謝玄:“這丹藥也能解毒,但桑姑娘之前已經吃了半枚藥,我怕藥理不同,藥性相沖,先用銀針推毒,待明日再給她喂藥。”
小小眉頭輕擰,小臉雪白,卻忍耐着一聲都不叫疼。
聞人羽手口不停,每做些什麼,便細心對謝玄解釋,謝玄點火燒針,一根一根遞給他,又問老道讨了半碗酒來,含了一口噴在小小傷處。
聞人羽還從來沒見過這種辦法,謝玄道:“這是我師父教的。”
師父替鄉下農人治蛇毒蟲毒便先噴上一口酒,割去腐肉時便不那麼疼痛。
小小被酒香一激,玉色容顔染就一點绯色,枕在謝玄的衣袍上,微微睜開眼,目光迷蒙,頗有些醉意。
她喝過最烈的酒也隻是青竹釀,老道酒葫蘆裡的,俱是陳年佳釀,聞上一聞,竟然醉了,喃喃對謝玄道:“師兄,我疼。”
謝玄握住她沒受傷的那隻手,低身哄她:“等等就不疼了。”
小小醉了也很乖巧,叫了一聲疼,就不再吵鬧,還想自己爬起來,依偎到謝玄懷裡去,讓師兄抱着她睡覺。
謝玄對旁人是最沒耐性的,對小小卻有百般耐心,等到推穴逼毒的時候,小小怎麼也不肯讓聞人羽碰她。
“是不是先走太陰,再走少陰,走半身四脈?”謝玄一邊說一邊虛點穴位。
聞人羽沒想到謝玄也通醫理,心想醫道不分家,他既學道術,自然懂得醫理,點一點頭:“不錯,你照着奇經八脈替她推毒,每日一回,直到流出的鮮血轉紅。”
要多指尖毒逼是不難,可小小不過擦破了皮,這會兒血已經凝住了,謝玄狠下心來,用針挑破她的傷口。
小小在他懷中掙紮一下,抽泣起來。
她醉中不知師兄在替她治傷,隻知道疼,偎在謝玄的胳臂裡,抽抽着要哭。
二人緊緊相貼,落在外人眼中,縱是一對小鴛鴦,那也過份親密了些,非禮勿視,聞人羽垂下眼眸,扭過頭去不看。
他一轉頭就看見了老道,心中一疑,桑姑娘與她師兄,難道是師伯的徒弟?所以身法道術才像紫微宮正統。
若真如此,他與桑姑娘就該以師兄妹相稱了。
謝玄指尖用力,又怕小小疼痛,又怕毒未逼盡,自手臂到指尖,逼出了幾滴毒血,累得滿身是汗。
小小半夢半醒,嘟囔一聲:“師兄抱我。”
她聲若嫩鹂,火堆邊人的不曾聽見,老道聽見了也似不聞,隻有聞人羽,被這一聲搔在心口。
他默默起身,走到一邊,盤腿坐下,念了一遍清心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