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陪明珠說了半日話,還在她這兒把了脈,開了一堆補血補氣的湯藥,明珠還戀戀不舍,小小道:“師兄還等着我呢。”
明珠噘起嘴:“你心裡就隻有你師兄。”
小小想了想,伸出手,向摸豆豆那樣,摸了摸明珠的手:“昨日為了找你,我們去亂葬崗請鬼兵幫忙,許諾他們做一次道場,赦十方孤魂野鬼,事兒既然辦成了,當然要去踐諾。”
明珠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她往錦被中一縮,把頭蒙在裡面:“快别說了,吓死人了。”
小小不解:“你不是要學道術麼?”
明珠一聽,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:“學道術,就得跟這些……打交道?”
小小點頭:“那是自然,咱們學的就是這些。”
明珠哀聲長歎:“那可完了,我不敢。”她面對呼延圖就怕得要命,何況是鬼呢,想着又問,“那鬼長得什麼模樣?”
小小想了想:“斬首而死的就是斷頭鬼,上吊而死的就是吊死鬼,壽終正寝的那些,都是生前積善的人。”
明珠搓了搓胳膊:“那……那我便不去了,你們要用什麼,隻管告訴曲先生,叫他替你們預備。”
說着一溜鑽進被窩,這下是真的不想出門了。
小小見她害怕,從懷中掏出一枚黃符:“這是我師兄畫九鳳破穢符,你将這個佩在身上,等閑邪祟不敢近身。”
明珠抖抖縮縮伸出一隻手來,一把接過黃符,把這枚符壓在了枕頭底下,還沖小小擺擺手:“趕緊去罷,千萬别叫它們來找我。”
小小回到小院,謝玄已經等待多時,搭着她的肩:“咱們等天黑了再走。”他還想試試禦風術。
天色漸漸暗下來,謝玄帶着小小出驿站,才剛出門他就皺了眉頭:“有人跟着咱們。”
小小阖眼閉目,目光倒轉,看上一眼,随即睜開:“是紫微宮的人。”
謝玄一聽便明白過來,朱長文派人跟着他們,看看他們到底拿沒拿到飛星術,他玩心大起,牽着小小在長街上逛蕩,買了許多葷食素菜,又往小巷子中轉。
那人生怕跟丢,越跟越緊,一轉彎看見一堵牆,左右一看,謝玄小小已經不見蹤影了。
謝玄騰在天上,抱着小小的腰,低頭那人沒頭蒼蠅似的亂轉,繞着小巷找了幾圈也不見他們,哈哈笑了一聲。
等那人擡頭,謝玄早就帶着小小飛遠了。
就算朱長文想找,也絕想不到,這大晚上的他們倆會跑到亂葬崗來。
謝玄在亂葬崗那棵樹下擺開陰陽壇,挂起招魂幡,羅列酒肉,點上線香,一衆鬼俱都湧了出來,站在各自的墳包上,猛吸一陣貴人香。
一個個都露出暈陶陶的表情,小小拿出紙錢元寶,在地上畫了個圈,口中念念有詞,這圈裡燒的紙錢便是給亂葬崗上的孤魂的。
謝玄手裡握一把香,對着看不見的鬼魂道:“牌位便免了,這三茶四酒,三葷四素已然齊備,我念一段赦苦滅罪經,該投生的就投生去罷。”
小小點燃元寶紙錢,默默聽謝玄誦經文,就見那些孤鬼們,有的聽着聽着便化作一道光,消散而去。
心中也跟着師兄念道:“赦汝孤魂,轉世成人。”
那個孩兒鬼本是戰時孤鬼,聽了一卷滅罪經,沖小小謝玄微微下拜,不等他擡起頭來,魂魄便化為飛光,散在夜色中。
他羁留百年,終于投胎。
一場經念完,天色已經微微泛白,該走的都走了,沒走的便是怨債未消。
小小收拾東西,謝玄抱着她的腰,兩人乘清晨微飛回城,謝玄伸個懶腰,洋洋得意:“有了禦風術,咱們想去哪兒都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