爹爹太蠢了,根本就不明白它的意思。
小小微微一笑,低頭去看謝玄,指尖極輕極輕的撫在他額上,看他在睡夢中還緊緊摟着她。
目乃人之竅,小小離魂一久,神魂必受損傷,寄身在師兄的眼睛裡,既能安神魂,又能讓師兄透過她見鬼。
這是師父與她情急之中想出來的主意。
大昭将有大亂,不周風吹,亂象早起,師兄若不行善積功,總會再受承負。
得讓他多行善事,将功贖過。
譬如今日,懲惡道,濟貧困,便是善舉一樁。
小小微微歎息,豆豆遊到她身邊,流火雙目望着小小,口中“嘶嘶”出聲。
小小摸摸豆豆的頭,點起車頭那兩隻蓮花燈籠,看着兩朵蓮花一開一阖,睡進謝玄眼中。
謝玄醒時,蓮燈上的蠟燭已經滅了,他茫然坐着,從被子裡把豆豆扒拉出來,對豆豆道:“我夢見小小回來了。”
豆豆還想鑽回被子裡繼續睡,可謝玄揪着它的尾巴不許它逃:“她對我說了許多話,我們還去看了賽龍船。”
豆豆掙紮不脫,幹脆就不掙紮了,癱在謝玄腿上,才剛閉上蛇眼,又被謝玄掃到被子上。
豆豆忍無可忍,沖着謝玄“嘶嘶”出聲,氣得把自己團起來,藏在角落裡。
謝玄扶起小小,坐到車前,幹脆信馬由缰,讓馬自己在官道上跑,他偶爾飛身出去折一把野花來,塞在小小的手裡。
小小竟低頭嗅了嗅,她這些日子除了吃飯睡覺之外,幾乎不曾對什麼東西有過反應,謝玄一發生她喜歡野花,立時移來一片,連花帶土栽在車頂上。
遠遠便隻能望見滿是鮮花的馬車在官道上跑,跑上一程又飛一程,每遇城郭,謝玄都要進城打聽,看有沒有得離魂症後又尋回魂魄的人。
他們一路走走停停,從七月到九月,謝玄魔頭的名聲從京城傳出,越傳越廣。
這一日該是給小小洗頭的日子,她最愛潔,就算在外,也每隔幾日就替她沐浴洗頭。
謝玄尋了處城鎮落腳,鎮中分明門樓林立,卻處處都透出衰敗的氣象來。
謝玄城車駛過街市,竟有三四家店掌櫃聽見馬蹄聲便出來争客。
謝玄一放缰繩,沉聲道:“可有上房熱水,給我備來。”
一面說一面掀開簾子:“到了。”
那幾個小二俱都怔住,車中女子生似凡俗不說,初秋的天氣便戴了個銀狐狸毛的圍脖,烏發如漆,發間甚樣飾物都無,隻有一隻龍眼大的珍珠。
可就是這般珠光,也未能奪她膚光分毫。
“小三子!趕緊給客倌買個新澡桶來,要好的。”其中一個掌櫃十分知趣,知道謝玄要水是為了沐浴,這樣金尊玉貴的夫人,怎麼能用舊澡桶。
謝玄喜他有妥當,便進了他的客棧。
小二一邊引謝玄進店,一面偷瞄謝玄。
謝玄沖他微微颔首:“怎麼?”
那小二原來見謝玄的馬車裝飾得如此華麗,夫人又打扮得這樣貴氣,怎麼還能安然到城中來,被謝玄一問,笑道:“客倌的身手必是極了得的。”
謝玄一笑:“你瞧出來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