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延圖點頭坐下,張嘴說話便換了聲音:“跑得倒快。”
幾個暗衛都不過二三十歲,竟沒聽同夥的聲音不同,一人給呼延圖倒了酒:“咱們見天兒在這耗着,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,大的都跑了,還盯着有什麼用。”
“聽說澹王極愛重王妃,他雖跑了,老婆還在,總得報個信回來。”
呼延圖手執酒盞,一言不發,澹王跑了,必要起事,此事一傳,天下皆知,還用報什麼信。
另一個往嘴裡扔了顆花生,哧笑道:“他要真愛重王妃,怎麼不帶着王妃妹妹一同帶走,到了封地,王妃還不是随便換。”
“咱們隻當康王會走脫,布防都防在康王府瑞王府,誰知道竟是澹王逃了。”說着又問,“你們說,會不會打起來?”
“真打起來,王妃郡主那可也活不成了。”
幾人添了酒菜,倒把這些當作酒後談資,聊了起來。
“王妃不好說,公主要和親出關,活不活得成得看她生得美不美,你們猜她美不美?”說到後來,幾人換了個眼色,紛紛咧嘴笑起來。
“要是生得美,送嫁的倒不算虧。”此去關外千裡迢迢,就算是公主也捏在掌心中。
呼延圖不知明珠被新帝下令送去和親,聽見公主和親,微一詫異,明白過來。
明珠被加封公主,不日就要送出關外和親去了。
呼延圖眼簾一垂,執起酒壺給諸人倒酒,指甲一撣,藥粉落入酒杯中。
這些人喝了幾杯,便紛紛倒頭,呼延圖拿令牌交接,入了王府。
整座王府點火寥落,呼延圖熟門熟路找到明珠的屋子,卻一時躊躇,輕就算見了她也認不出他是誰。
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她閨房中,問她,你願意和親,還是願意跟我走?
呼延圖未下決斷,耳邊一聲細響,屋内有細碎聲響。
明珠的屋子在二樓,他腳尖輕踮,攀上樓去,隔窗往裡看,就見明珠以手作刀,一掌一個,把兩個管教嬷嬷給砸暈了。
又解下床邊系簾用的縧帶,将兩個管教嬷嬷捆得結結實實,想了想,又往她們嘴裡塞了一團紅綢。
呼延圖這才瞧見,明珠屋中處處都是紅色,紅帳紅毯紅帏,衣架上還挂了一件喜服,再有幾日,她便要從貞順門發嫁,嫁往關外。
明珠換了一身衣衫,對鏡塗抹一陣,背上個包袱,順着樓後大樹往下攀。
呼延圖挑了挑眉頭,她真以為憑她這樣就能逃得出去?
明珠轉進花園假山,山石洞中有個丫環正在等她,呼延圖仔細一看,是王妃的貼身丫頭,她拿出個布包塞給明珠:“郡主此去,千萬小心。”
明珠淚如雨落,對采芝道:“你要守着嫂嫂,等兄長打回京城來。”
接過那個布包,行到角門,輕叩三聲,門開了一道縫,明珠從縫中出去,門外守個中年漢子,對禁軍不住作揖:“多謝各位大爺。”
這處角門是禁軍守衛最少的地方。
幾個禁軍接了錢财,挑起燈籠,想照一照明珠的臉:“你妹妹生得什麼模樣?”
“我妹子生得粗陋,不敢污了大爺們的眼,就今日一夜,天亮就給送回來。”
明珠低着頭緊緊攥住包袱,她臉上拍了黃粉,又畫粗了眉毛,這麼瞧着确實姿容普通。
禁軍們瞧上一眼便覺索然無味:“罷了罷了,也是全了你的一片孝,咱們開這門可擔着幹系,等送走了你母親,趕緊把人再送回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