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才剛磨了兩下,秦姝就走過來,拍了拍她的手臂。
她看了過去,就見到秦姝笑得一臉溫和,“我來。”
箜篌退了下去,秦姝接過她手中的墨。
她磨墨的動作似乎有種奇特的頻率,而此時的裴雅也随着她的這個頻率落筆。
箜篌在一旁看着這一對絕代佳人,眉眼也柔和了下來。
裴雅一幅畫畫完,才剛放下筆,一塊帕子就遞到了她的面前。
她才不過愣了一瞬,面前的人就已經擡手将她染上墨迹的手拿在了手中,手上柔軟的帕子仔細地掠過她的指縫,将墨迹擦拭幹淨。
裴雅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,就聽秦姝說道:“幾日不見,夫人如今比起從前要更厲害了些。”
裴雅被她誇得臉頰一紅,“還是……夫君厲害。”
秦姝笑了起來,“夫人悟性了得,我倒是幫不上什麼忙。”
裴雅搖了搖頭,“若不是夫君,隻怕如今的我已經死了。”
氣氛突然就沉重了起來,秦姝輕笑一聲打破了這種沉寂,“天無絕人之路。我這兩日忙了一些,冷落了夫人,今日是特意來跟夫人賠罪的。”
裴雅的眉頭一點一點皺起,她不明白,她這是入戲太深,真的将自已當成男子了嗎?
她有多希望她是男子啊!她若真是自已的夫君就好了。
秦姝似乎能感受到她心緒的不平靜,适時地抽回了手,看向了攤在桌子上的畫作,對着裴雅說道:“夫人,畫人不僅要注意人的姿态,最重要的一點還是……”
她的手指輕輕點在了畫上,“還得是眼睛啊。”
秦姝走後,裴雅沒再動筆,她一直坐在鋪子裡思索着秦姝的話,腦海中閃過自已之前看到的所有人的眼睛。
有精明的,麻木的,疲憊的,和善的……
一直到外邊的天色暗了下來,就連人說句話都能哈出一陣白氣來,箜篌這才将一個陣法撐開,上前一步對着裴雅說道:“小姐,咱們該回去了。如今的天越到夜裡越冷,再待一陣子,隻怕就算有陣法在,您的身子也會扛不住的。”
裴雅這才收回了思緒,站了起來,“嗯,回吧。”
夜晚的無盡海依舊是熱鬧的,修土的世界沒有日起而作,日落而歇,他們可以連續閉關十幾年,然後出來持續嗨半個月,身子也不會吃不消。
如今天冷了的,大家身上的衣裳都厚了許多。
在快接近裴府的時候,突然一點亮晶晶的東西落在了裴雅肩上,她才剛擡手一碰,那潔白的冰晶就化了。
耳邊傳來一陣喜悅的聲音,“下雪啦!真的下雪啦!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在無盡海見到下雪!”
裴雅擡頭看去,就見到兩個女修在說着話,她們眼中的光芒十分漂亮。
裴雅若有所思,不一會兒她便收回了思緒朝着家中走去。
這天夜裡,她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。
歎了口氣,坐起來趿上鞋子,走過去推開了窗。
外邊早已經是潔白的一片,一股寒風襲來,卻被她身上的法衣攔下。
裴雅也是高興的,她真的從未見過這般景象,今日的無盡海似乎換了個模樣。
她想到了秦姝說得話,想到了那兩個女修的眼睛,又想到了秦姝說着話時候的神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