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(第9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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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朝堂上。

君臣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愈發濃烈,就連站班太監都覺得不對頭,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火藥味。

君臣奏對一如從前,但處處透着違和。

朱祁鎮毫不在意,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,他還有什麼可怕的。

早朝時間結束,朱祁鎮卻故意留堂,群臣心中惱火,但又無可奈何。

朱祁鎮歎道:“近些年來,國庫收入逐年減少,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,糧食雖夠用,但金銀儲備卻縮水嚴重……”

群臣靜靜聽着,也不接話茬,故意晾着他。

朱祁鎮毫不自覺,一點也不感到尴尬,依舊自說自話,等鋪墊到位,祭出終極大招:

“所以,朕決定重開銀礦,增加國庫收入!”

這下,不接話茬不行了。

明面上,銀礦都停止了開采,但實際上一直在采,隻不過是偷偷的開采,地方官兒、京官上下其手,将這些銀子都揣進了自己口袋。

一旦重開,他們的财路又斷了一條。

做貿易還有較高成本,但開采銀礦可不同,簡直就是在撿錢。

宣德一朝,十年時間共計開采出二百三十餘萬兩,而正統五年時間,隻開采出了兩萬一千兩。

這些人貪了多少,可想而知。

眼下,小皇帝雄心勃勃,一旦銀礦重開,他們哪還能撈到這麼大的油水。

甚至毛都撈不到一根,到時候負責監督開采之人,十有八九是太監。

“皇上是萬民共主,富有四海,何以在乎這些蠅頭小利?”内閣陳山出班,“銀課能為大明增加收入不假,但少得可憐;

況且,礦産開采十分兇險,為此丢掉性命的勞工不在少數,望皇上三思。”

“臣附議。”工部尚書王卺出班,“皇上豈可為小利,而舍大義,棄百姓不顧?”

王質出班,“君為舟,民為水,水能載舟亦能覆舟;皇上此舉非明君所為,萬一激起民怨,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這麼快就開始鋪墊了嗎……朱祁鎮心中冷笑,淡淡道:“太宗、宣宗時期,銀課每年都是十幾數十萬兩,那麼高強度的開采,也沒聽說死了多少勞工;

朕登基後每年銀課多少,你們心裡沒點兒數?

亦或說,你們的意思是,太宗皇帝、宣宗皇帝,皆不是明君?”

這一大口鍋扣下來,沒人敢接。

誰敢說個不是,朱祁鎮分分鐘剁了他,他們可以反駁,甚至詈罵活着的皇帝,最少還能占個‘忠言逆耳’的理;

但要是說死去皇帝的不是,那性質就不一樣了,說是反大明也不為過!

朱祁鎮斷然道:“諸卿莫要再勸,朕意已決!散朝!”

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群臣行禮,很聽話的沒有再勸。

因為沒必要了,事态已經發展到這兒了,唯有一場大震蕩,方能有人妥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