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坐龍辇,但其他人可沒這麼福分,經過這一番折騰,大多文官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,蔫兒了。
他們幹的都是腦力活,廟堂權謀,明争暗鬥都是好手,但身體素質也就一般,這整日騎馬,大腿根兒都快磨秃噜皮了,一路風塵仆仆,也不能洗澡,更沒有柔軟的床褥,和貌美的小妾。
對他們來說,這簡直就是在遭罪。
他們卻忽略了,許多士兵都是靠兩條腿走路的,那些征用來運送軍需的民夫更辛苦。
不過民夫們個個幹勁兒滿滿,無他,朝廷給了錢的,這一趟下來,每人五兩銀子,夠家裡人花好久好久了。
百姓最是樸實,隻要能夠生存下去,他們就不會抱怨,隻要能掙到錢,什麼髒活累活他們都願意幹。
運送軍需是辛苦些,但比起面朝黃土背朝天,日複一日的勞作,也就還好。
況且,這可比種地劃算太多了。
張輔一大把年紀了,但身子骨還算硬朗,他有帶兵出國征戰的履曆,對于這點兒行軍強度,并不覺得有什麼。
回頭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民夫,他的眉頭深深皺起。
這些可不是士兵,讓他們幹活兒行,讓他們跟着去戰場…屬實不太明智,其實張輔也不想這樣搞,但朱祁鎮太心急了,他隻能事急從權。
“呼~”張輔歎了口氣,撥轉馬頭趕上龍辇。
王振見是張輔過來,忙嚷嚷着:“都讓開點兒,别擋着國公的路。”
将龍辇圍得嚴嚴實實的錦衣衛,聞言,讓開一條道兒,讓張輔通行。
“國公是要面見皇上?”王振問。
張輔面無表情點頭,對于王振的示好視而不見,這些年,張輔跟文臣一直不對付,不過他也不喜歡這閹貨。
王振碰了一鼻子灰,心裡很是憤懑,待張輔從身邊經過後,用唇語罵了句髒。
“臣,張輔,求見皇上。”張輔大聲說。
盡管是自己人,但到了龍辇跟前,沒有皇帝特許,錦衣衛還是不放他上前。
“上龍辇說。”朱祁鎮的聲音傳來。
少頃,龍辇停下,張輔登上龍辇。
“不必行禮了,坐吧。”朱祁鎮笑了笑,提壺倒了杯茶,推到桌案邊,“國公一把年紀了,朕還讓你為國操勞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哪裡,都是臣子的本分。”張輔道了聲謝,坐下雙手捧起茶抿了一口,這才說道:“皇上,臣有個不情之請。”
“國公客氣了。”朱祁鎮笑道,“朕答應過于謙,軍事由你主導,關于軍事你但說無妨。”
“哎。”張輔見朱祁鎮還記着承諾,心中的陰霾大消,他拱手道:“皇上,臣建議,待抵達戰場後,就讓這些運送軍需的農夫回去。”
“這……”朱祁鎮皺眉,“打完仗收拾戰場都要人,讓他們走了,打掃戰場怎麼辦?”
張輔一想也是,便退了一步,“那這樣,快到戰場時,讓他們原地休整,待用到他們之時,再讓他們跟上。”
“這不妥吧?”朱祁鎮搖頭道,“沒有了這些農夫運送軍需,打起來肯定束手束腳,更無機動性可言,這太不明智了。”
他是沒打過仗,但兵書常看,這些基本道理自然懂得。
張輔苦笑:“皇上,他們不是兵啊,隻是百姓而已,根本沒見過戰場,那種萬軍厮殺的場面,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;
皇上你想想,要是大軍一旦開戰,十萬民夫被吓得落荒而逃,那場面……讓前方搏命厮殺的将士作何感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