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來如此,”他輕輕點頭,“單憑做生意,那個沈富紳倒也是個人物,能聚攏如此财富,可見一斑。”
李青正色道:“皇上,經濟就像一條大河,需要流動才有生機,而非将财富據為己有,放在國庫裡。”
“瞧你說的,”朱祁钰無語道,“君子愛财,取之有道;那個沈富紳又沒有觸犯律法,朕怎會做出殺雞取卵之事?”
“呃呵呵……皇上聖明。”李青還真怕朱祁钰起了貪心,畢竟……錢太多了,而朝廷又實在太窮。
這些年賺的錢,基本都用來還債了,已有十幾年沒有盈餘。
“皇上,沈鑫就是讓大河流動的加速器。”李青侃侃而談,“錢放在那兒不動,那它一文不值,但若是快速流動就不同了;
錢,是一大上升通道,有了錢,才能生活,想更好的生活,就得擁有更多錢;它是最能調動人積極性的東西。”
巴拉巴拉……
前有五個橘子,後有火鍋論道,李青的這些後世理論雖深奧,但朱祁钰大體意思還是能聽明白。
“這麼說來,朝廷應該幫那個富紳一把,以便讓其快速成長,從而帶動北方各行業了。”朱祁钰沉吟道,“朕對這個還真不在行,先生可有腹案?”
“倒也不用主動幫忙,”李青笑道,“一切讓沈鑫自己去做,朝廷隻需要提供足夠的公平,不給他小鞋穿就可以了,畢竟……朝廷也需要體面不是?”
朱祁钰臉上一熱,讪讪道:“先生說的是,朝廷的确不能為了錢太掉價,省得他有恃無恐,進而以商亂政。
嗯…金錢最易腐蝕人心,朕得派些信得過人看着,省得那厮暗地裡拉幫結派,影響到朝堂,同時,也能保護他的人身安全,畢竟他有大用,可别讓人給弄死了。”
李青一樂:“皇上考慮的極是。”
看的出來,朱祁钰又進步了許多,李青很欣慰:他天分不夠,但他肯努力,也很拼命。
“對了皇上,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。”
“前漢王的事?”
李青點頭,“他想葬進皇陵。”
“這個……怕是不行。”朱祁钰搖頭,“他可以回大明,也可以葬在大明,但大明皇陵是皇帝的陵寝,豈能讓一個被廢掉的藩王進去?
即便他沒被廢掉,那也是萬萬不行的,這不合禮法。”
“偷偷埋進去就成。”李青道,“不需要大操大辦,也不用讓人知道。”
朱祁钰眉頭微皺,很是不情願:“先生,别的事都好說,但這件事……
念在他在麓川之戰的功勞,我可以賜他一塊風水寶地,甚至恢複他漢王名分,讓他以大明藩王規格下葬,但入皇陵這事實在有悖綱常,曆來沒有這個說法。”
朱祁钰道:“這要是傳出去,且不說有損皇家體面,那些個藩王隻怕也要如此,那豈不是亂套了嗎?”
“不讓人知道也就是了。”李青道,“這是他的夙願,也是太宗的遺憾,昔年靖難……”
李青将當年的事,詳細闡述了一遍,讓朱祁钰明白憨憨造反的根源,也說了朱棣晚年的遺憾、後悔。
“他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,争奪皇位更多也是為争一口氣。”李青歎道:“當初太宗以藩王身份登臨大寶,且還是一路從北打到南,這其中難度之大令人絕望;
雖說當時朝廷之中,有軍方大佬願意出手幫忙,但打仗并非兒戲,更不是一個人的事,稍有不慎便會功虧一篑;
仁宗不善弓馬,武将更傾向于漢王,加上局勢危急,太宗也隻有那麼做,才能更好的聚攏人心。”
李青道,“後來太宗登臨大寶,為抑制文官集團,這才繼續将漢王留在京師,可以說,永樂一朝,漢王對朝局起着很重要的作用。”
朱祁钰默然不語,稍微有些動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