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…這是憨憨的選擇,也是他的執念。
樹蔭下,二人喝茶聊天。
李青輕歎:“本以為你能扛過今年呢,如今看來……怕是夠嗆。”
朱高煦哂然一笑:“都說長命百歲,可又有幾人能活百歲,在世人中,我這個歲數就已是佼佼者了,沒什麼可遺憾的。”
頓了頓,“皇帝具體打算怎麼安排?”
大限将至,朱高煦對身後事極為上心,他回來,就是為了落葉歸根。
“入葬長陵,生平、身份什麼的……該有的都有。”李青道,“不過……墓碑沒辦法立,這是沒辦法的事。”
“理解。”朱高煦輕輕點頭,歎道:“這樣就很好了。”
籲了口氣,他那滄桑的眸子更加渾濁,輕聲道:“過不久,我就要去見老頭兒了,還有母後,老大,老三……也不知他們會不會歡迎我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,他們哪能不歡迎呢。”李青微笑,“那兒比這兒可熱鬧多了。”
“是啊,那兒肯定更熱鬧。”朱高煦輕笑點頭,旋即又道:“先生,我這輩子…是不是很失敗啊?”
“挺好的啊,别這麼說。”李青認真道,“你沒做過危害大明之事,且還為大明立過功,不欠大明什麼。”
“可……很可笑啊。”朱高煦苦笑道,“後世人看我,隻怕會把我當笑話看,不過……我這輩子還真就是個笑話。”
李青無言,隻好道:“有你出氣的時候,比如…揍朱棣一頓。”
時至今日,也隻有李青敢連名帶姓,直呼太宗皇帝名諱了。
朱高煦卻不以為意,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,“必須得給老頭兒點顔色看看,還有狼崽子…看他生了個什麼玩意兒。”
“……行,反正離得也不遠,捎帶手把他也揍一頓。”李青笑道,“不過那厮功夫不賴,你小心點兒。”
“就他?”朱高煦不屑,“我上馬砍人的時候,他還喝奶呢,讓他一隻手都能吊打他。”
“這倒是……”李青附和,難得誇道,“單論打架,他不如你。”
…
六月底,朱高煦病倒了,纏綿病榻起不得身。
李青也沒有太好的辦法,隻能盡可能地為他減輕病痛折磨。
緊跟着,孫氏也病情加重了,太醫們愁的胡子都快揪掉了,卻隻能用溫和湯藥維持,孫氏年紀大了,他們怕一劑猛藥,把她送走了。
李青聽說了這事,心情頗為不錯,倒不是他和孫氏有深仇大恨,而是孫氏這一出事,憨憨這邊兒就好運作多了。
順便也能為其多争取一些隐形福利,到時候有孫氏吸引注意力,事情并不難辦。
…
七月中旬,張邋遢又來了,小丫頭也來了。
平靜小院,添了個活潑好動的小丫頭,熱鬧了許多,李青抑郁的心情,也随之有所減緩。
但福無雙至,朱高煦的身體卻到了極限,經常陷入昏睡,萎靡到了極點。
這天,朱祁钰下了早朝,過來小院。
看着病床上的朱高煦,盡管沒什麼感情,卻也不禁生出幾分酸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