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個半月左右吧。”李青斟酌着說。
“能……不用這麼躺着嗎?”朱祁钰道,“我實在不想這麼躺下去了,挺難受的,我想走走。”
“那樣的話……可能時間更短。”
“沒關系,總比躺着好。”朱祁钰面帶渴望,“麻煩先生了。”
李青歎了口氣,微微點頭。
~
次日。
朱祁钰精氣神兒好了一大截兒,甚至都能上朝了,但他沒有去,而是乘坐龍辇逛起了京城。
既然都讓人監國了,他不想出爾反爾,最後的時光了,他也想為自己活幾天。
京師大街上,熙熙攘攘,店鋪一家挨着一家,朱祁钰看了很欣慰。
随後他又去了連家屯兒,看到百姓依舊清苦,不禁又感到遺憾。
…
接下來的日子,朱祁钰幾乎每天都要出來逛逛,有時來到小院和大哥聊聊天兒,順帶着跟侄女兒唠唠,過得很舒心。
時光就這樣流淌,眨眼,二十餘日過去,朱祁钰又躺回了病榻之上。
這一次,李青也沒了辦法。
…
這一日,五更天。
乾清宮燈火通明。
李青、朱見深跪坐在床前,其他大臣跪在二人身後,朱祁钰躺在床上,兩眼無神,他已到了極限。
該做的交代都交代了,他平靜地等待着大限來臨。
良久,朱祁钰苦澀自語:“終是未能……收服草原啊。”
“二叔的遺憾,見深會幫您完成。”朱見深聲音不大,口氣不小。
朱祁钰欣慰的同時,又感到一絲擔憂,“見深啊,萬事不可……不可急,要緩,事…緩則圓,莫要被情緒左右,不可沖動行事……要牢記。”
“見深謹記。”朱見深認真點頭。
朱祁钰嘴角浮現一抹笑,又看了看李青,愈加放心,他緩緩轉過頭,望着梁上的雕刻,眼神逐漸迷離……
他太疲倦了,生命的最後一刻,他想歇歇,好好歇一歇,做些沒用的事。
他就這麼發着呆,這樣很放松,一刻鐘,兩刻鐘……
朱祁钰一直保持一個動作,一個神情,宛若雕塑。
一縷晨曦灑進來,朱祁钰的表情發生了些許變化,嘴角微微牽起,笑容釋然:“天亮了……”
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……
天亮了,但大明的這顆太陽卻墜落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