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裡恨透了,卻又不敢忤逆分毫,誰讓人家是奶奶輩兒的人呢?
不料,今日周氏直接不當人了,句句誅心,張皇後不過二十,又驕縱慣了,簡直……不能忍。
你等着,回去我就告訴皇上……張皇後郁悶得快吐血了。
進宮一年有餘,她一直表現的很溫柔,孝順;不過,她可不是紀太後那種溫吞吞的性子。
她有心機,也非善女子。
奈何,周氏是長輩,且還長了兩輩,天然立于不敗之地。
張皇後再受寵,再能耐,也無法逾越‘孝道’天塹,也就在心裡發發狠的樣子,并不能做什麼。
哪怕是跟皇帝夫君告狀,也隻會換來一句:“咱們做兒孫的,哪能指責長輩的不是,就讓讓她吧。”
朱見深隔岸觀火,不急着表态,而是愉快的吃起席來,好像在外邊沒吃飽。
張皇後倒也機靈,忙拿起酒壺給父皇斟酒,還擺出一副受了委屈,快哭了的模樣,着實令人心疼。
怎奈,朱見深可不是朱佑樘,心疼不了一點兒。
他隻顧着吃喝,全然沒看到兒媳臉上的委屈。
朱見深不說話,可在場所有人都能感覺的出,他有些不快。
都是在深宮生活多年的老人了,沒一個憨呆女子,雖不知太上皇不悅的具體原因,卻也深谙‘隻要保持沉默,就不會錯’的原則,老老實實用膳。
二十餘年的龍威,可沒人敢不把太上皇當皇帝。
連周氏都不再刁難張皇後了,轉而關心起朱見深的身體狀況……
一刻鐘後,朱見深撂下筷子,拿錦帕擦了擦嘴角,道:“小紀,吃好了嗎?”
紀氏忙道:“臣妾好了。”
朱見深站起身,伸了伸懶腰,道:“走,陪朕走走去。”
“是。”紀氏心中歡喜,“母後,兒臣妾告退。”
“去吧。”周氏重新露出和藹之色。
“臣妾(兒臣妾)恭送太上皇。”
周氏倚在椅背上,眯着眼,看着兩口子離開的方向,她臉上的和藹也随之消失,眉頭深深皺起。
不對啊,兒子若想重新登上皇位,就該對姓紀的冷漠,以此表達對皇帝的不滿,可這是……難道他不想做皇帝了?
這也不對啊,他才不惑之年,身體也恢複了,怎麼會不想做皇帝呢?
周氏想不通,不隻是她,宸妃、德妃她們同樣想不通。
在場,也就王太後比較淡定,朱見深做不做皇帝,跟她沒半文錢關系,她不受寵,很不受寵,朱見深做了皇帝,她也得不到丁點兒實惠。
反之,這個正兒八經的太後之位,卻讓她實實在在得了好處。
雖說朱佑樘不是她兒子,卻對她十分尊重,且紀太後也沒什麼野心,對她很和善。
王太後心理上,還是更希望朱佑樘繼續做皇帝。
奈何,進宮這麼多年來,她身上早已烙下了‘周’标簽,且太上皇作何打算她也不知,不敢貿然反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