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芳哪裡敢承認,但凡點頭,他這個吏部天官也做到頭了。
“本官何曾說過這話?”
“那你解釋解釋:破财消災者不計其數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?”
“你……”焦芳氣結。
他心驚膽顫,唯恐犯了官場大忌,葬送好不容易獲得的權勢地位。
“楊總督你既問本官文治上的事,本官也要問問你武備上的事了。”焦芳沒法回答,索性攻敵必救,哼道:“你來解釋解釋軍隊戰力下滑,是怎麼一回事?”
楊一清咧嘴一樂,道:“我需要向你解釋?”
“你……欺人太甚!”焦芳氣得吹胡子瞪眼,轉頭告狀,“皇上,他,他不尊重我。”
“……”朱厚照滿臉黑線,沒好氣道:“他尊不尊重你且不說,你尊重朕了嗎?”
咋又是且不說……焦芳氣郁,拱手問:“皇上,老臣哪裡不尊重您了?”
“看,又開始胡攪蠻纏……。”朱厚照攤了攤手,無奈又好笑,道:“不是楊卿問你文治上的事,是朕在問你,朕在問你京察有何不妥之處,你直接回答就是了,幹嘛老是彎彎繞呢?”
朱厚照淡淡說道:“你剛說了一個,京察會滋生腐敗,這個論點并不中肯,且你也無法辯駁楊卿的問題,還是說一個更能讓人信服的吧。”
頓了下,“說不出來,朕可是會生氣的,朕的耐心是有限的,快說。”
“……”焦芳一陣頭大:完蛋,糊弄不下去了。
其他人心理上雖也力挺焦芳,卻沒人聲援,誰也不敢接這燙手山芋。
焦芳壓力山大,半晌,才道:“京察的不妥之處在于……會導緻官場相互内鬥不斷,互相攻讦,長此以往下去,會嚴重影響到政事!”
焦芳沉聲說:“京察貿然開啟,官員必将人人自危,非是大明無賢臣,而是京察一開,有人想因此立功,有人想以此整人,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頃刻間崩塌……”
到底是宦海沉浮半生的大佬,思緒一打開,立時分析的頭頭是道。
他的這些說辭,并非誇大,更不是信口胡謅,都是有根據的推斷,且符合情理。
随着焦芳逐條列舉,群臣先後附和,末了,有組織,有紀律的共同谏言:
“請皇上三思……!”
朱厚照笑了,輕輕的笑,不是怒極發笑,而是陰謀得逞,狡黠的笑。
他也不辯駁,和氣道:“諸卿請起,議政嘛,重在一個議字,焦愛卿說的很好,嗯…,有道理,有依據。”
“皇上謬贊了。”焦芳矜持道,“臣也隻是盡臣之本分罷了,即便臣不說,皇上您也能明白。”
焦芳心下得意。
今日這一番奏對下來,無論是手下人,還是九卿同僚間,他的影響力都會上升不少。
近段時間内閣如日中天,他這個吏部尚書都有危機感了。
再不采取措施,怕是天官之稱都要有名無實了。
他先是得意地瞥了楊一清一眼,接着,目光又在李東陽、楊廷和身上掃過,最後拱手道:
“京察萬不可貿然開啟,請皇上不要聽楊總督一面之詞!”
“皇上三思,京察不可貿然開啟…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