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好。”朱厚照努力壓抑着激動,他不敢讓自己多想,害怕希望越大,失望越大,“我尋思着讓……讓興王接位。”
李青不太意外,無論從法理,還是親疏遠近,興王無疑是最佳人選。
隻是……
“讓興王繼位的話,可就沒你父子什麼事兒了,等同于人家直接從憲宗那兒算起。”李青沉吟道,“這就好比當初太宗那會兒……孝康皇帝、建文皇帝……好吧,情況不同,倒也不至于那般,可你與你父親在皇位傳承上……”
“我連皇位都不在乎,還在乎這個?”
“……”李青呆了下,苦笑搖頭。
朱厚照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真……同意?”
李青黯然道:“你突臨江南對政治的影響太大了,這個道理你當也明白,無論你嚴打與否,事後官員都會陷入惴惴不安的恐慌中,這就好像頭上有一把懸而未落的利劍,信任已然崩塌。”
“呵呵,先後兩次偷跑出宮,徹底決裂已成事實。”李青無力道,“不僅是京中江南籍官員、江南地方官員,大明所有的官員都會産生一種強烈的危機感,他們隻會覺得你可以偷跑來江南,也可以偷跑去他們家鄉,而你……
而你這些年來塑造的形象,本就不讓他們安心,緊張的君臣關系,随着你這次冒失,再也沒了挽回的餘地了……”
李青灌了口酒,道:“帝王當然可以巡視江山,曆朝之中都有皇帝出巡,可都是光明正大,浩浩蕩蕩,為的什麼?
為的就是溫和地解決問題!
難道那些皇帝不知道搞突然襲擊能更好的發現問題?唉……性質不一樣啊!”
朱厚照沉默,道理他都懂,這次純屬就是想甩鍋李青。
“那你到底……同意不同意?”
“你搞成這樣,卻問我同意不同意……”李青冷笑,“你提前打招呼了嗎?對官員而言你是突擊,于我而言又何嘗不是?”
朱厚照愧然。
李青又灌了口酒,道:“你現在不能退。”
朱厚照黯然,接着,品出話中意思,驚喜道:“那何時……?”
“再等一等,等甯王事件平息,等宗祿永額定下,等你這次搞出的風波平定……”說着,李青突然怔住,想起了興王身體不太好的事情了。
李青又皺起了眉,沉吟道:“藩王宗室……你可有了解?”
“有的,”朱厚照悻悻道,“這次……是我預謀已久,來之前詳細翻閱過宗譜。”
李青沒跟他一般見識,問:“除了興王,還有誰更合适繼承皇位?”
“幹嘛除了他?”朱厚照不解。
“他可能快死了。”李青說,“我之前……與之有些交集,當時他身體狀态就很不好,皇權更疊期間本就需要耗費很大精力,而他的身體……不支持做到這些。”
朱厚照擰了擰眉,道:“這樣的話……就難辦了。”
“怎麼說?”
朱厚照實話實說:“我在有這個想法時,對諸藩王做過考察評估,之所以選擇興王不止是他法理上更優先,也是因為興王品性不錯,且好讀書,若換成其他安于享樂的藩王……甯王你也看到了,若是他那樣的人做了皇帝,便是累的你吐血,怕是也無濟于事。”
李青緩緩點頭,想了想,道:“何不從藩王世子中挑選?”
“這個怕也不行!”朱厚照歎道,“你當也清楚孝道的分量,子為皇帝,父為藩王,子還如何延續宗祿永額?怕是會一心為藩王謀福利,這就好比……後宮為娘家謀福利。”
李青怔了下,譏諷道:“你倒是費盡心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