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這一路委屈再也壓抑不住,情緒開始失控……
張永極有眼力見,忙一揮手,“退下,都退下。”
言罷,行了個禮,自己也走了出去。
黃錦撓了撓頭,也跟着退了出去。
朱厚熜拉着邵氏來到桌前坐下,輕喚道:“奶奶,您還好嗎?”
“好,好,奶奶都好。”邵氏開心笑着,呢喃道,“我孫兒要當皇帝了,當初憲宗皇帝就看好你爹,想傳位給他呢,這都是真的……”
她蒼老的面龐帶着一絲驕傲,似在炫耀,“憲宗皇帝原話:杬,字義優美,寓有豁達之意,有喬木便以杬為名,望他能茁壯成長。”
“孫兒你知道嗎?”邵氏強調道,“當初你爹才是名義上的大皇子……”
她口無遮攔,說孝宗皇帝是個私生子,被憲宗皇帝養在宮外,不是純正漢人……雲雲。
搞得朱厚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,忙岔開了話題,轉而關心她的健康狀況來。
隔牆有耳,偌大的皇宮奴婢無數,這要讓人聽了去,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,哪怕這是事實。
邵氏到底糊塗了。
幸賴,也正因糊塗了,她才沒有惹人忌憚,哪怕她孫子要當皇帝了,也沒人覺得有什麼。
當然,最重要的是沒兩年可活了。
沒聊幾句,邵氏轉而又說起了朱厚熜的爹,她的兒子,激動的情緒又變得悲傷。
“我的杬兒,你的命咋這麼苦啊……”
孩童不可控,老人亦是如此,尤其是上了年紀又精神出問題的老人,朱厚熜提心吊膽的同時,也不由得感到悲涼。
自己這個親奶奶……好可憐啊。
想來,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好。
…
邵氏終是老了,情緒大起大落,又碎碎念着說了許多話,逐漸體力不支,昏昏欲睡,可她卻緊緊攥着孫子的手不放,生怕一放手就再也摸不到孫子了。
朱厚熜好一番勸,最後拿出明日就要登基作擋箭牌,這才勸得她放手。
扶着奶奶走出殿門,卻見張永就在門口候着,朱厚熜不禁警惕起來。
“公公一直在這兒守着嗎?”
“殿下客氣了,奴婢張永,殿下喚奴婢名字便是。”張永谄笑點頭,“從今以後,奴婢就是殿下一人的奴婢了,自然不敢懈怠。”
聞言,朱厚熜稍稍心安了些。
想想司禮監的批紅權也不容小觑,他忙露出和善笑意,對其微微颔首,接着,又用商量的口吻說:
“奶奶,讓張永送您回寝宮休息吧,明日大典之後,孫兒再去跟您請安。”
張永很會來事,忙跟着勸:“娘娘,殿下又不走,日子長着呢,明日是天大的事呢。”
“對對,大事要緊,明日是我孫兒的大事……”邵氏不停念叨着,似郁郁數十載,終得揚眉吐氣。
朱厚熜朝張永投以感激的目光,道:“稍後再來一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