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于此,朱厚熜看似狼狽,卻得到了最核心的利益。
自今日起,群臣沒辦法以孝道名義拿張太後做擋箭牌,張太後亦無法拿着外臣營造的‘雞毛’,當令箭使!
杜絕了内外合作的可能,讓朱厚熜有種去掉了大枷的輕松感。
雖說群臣還沒用這張牌,可他日若節節敗退之下,肯定會走這一步棋,如今斷其後路,再往後就不用束手束腳了……
朱厚熜又一次複盤之後,還是覺得從長期來看,自己不僅不虧,反而收獲更大。
當然了,經此一事也讓他見識到了這群人的手段,變得謹慎起來。
“穩妥起見,朕還是不要沖鋒了,不過,張璁當不會讓朕失望……”朱厚熜輕笑道,“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,這般被排擠、打壓,七次科舉不中的張璁好不容易見到曙光,又怎會倒于黎明前?”
朱厚熜呵呵道:“南直隸有太多不如意的官員了,相信不甘寂寞的人不在少數,張璁隻是個引子……”
……
才三月中旬,
交趾便熱得厲害,朱厚照都要吐舌頭了,索性厚着臉皮直接住進了漢王府。
李浩、唐伯虎卻是在年前就去了滿剌加,忙着兼并事宜,如上次一樣,還是由朱佑材牽頭……
朱祁錦身體機能進一步下滑,眼下還好,卻也不支持李青再撒手了。
這次調養……李青隻能善始善終。
中午,朱祁錦睡下,李青、朱厚照返回别院,吃着冰鎮水果,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兒。
“别這麼憂郁嘛,”朱厚照拍拍手,歎道,“百餘年下來,你見了那麼多生死之事,難道……還沒習慣?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李青微微搖頭,輕聲道:“嘉靖三年了啊……”
“嘉靖三年怎麼了?”朱厚照好奇。
“楊廷和要緻仕還鄉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
李青捏了捏眉心,道:“随着楊廷和的離去,朝局的平衡便會被打破……”
“破了也沒什麼不好,不破不立嘛。”朱厚照笑道,“一潭死水的朝局難道就好了?并不是!大明發展迅猛,現有的模式早就落時了,是時候變一變了。”
頓了頓,“我也是從少年時期過來的,少年天子正是沖勁兒最足的時候,少了楊廷和的制約,我反而覺得是好事!”
“你倒看得挺開……”李青搖頭苦笑。
“本來嘛,哪有那麼多糟心事?不過自擾罷了。”朱厚照道,“你比我更清楚,大明必須求變,如若還沿用固有的模式發展,終會出大問題的。君臣鬥争并不一定是壞事,也會讓死氣沉沉的政局煥發生機,奉行中庸之道的人太多了,而大明的發展卻一點也不中庸,朝廷被逼着求變,跟朝廷主動求變,這是兩碼事。”
李青呵呵道:“你就那麼有信心,政局會朝着好的方向變化?”
“除非小皇帝想亡了大明,除非官員不顧長期利益,不然,政局隻能朝着更适合時代的方向發展。”朱厚照說,
“官員無論好壞,都有一個共同點,那就是想長期吃大明這碗飯,尤其是高官群體,因為這些人的子孫會受到恩蔭,幾乎都能順利進入仕途,基于此,他們或勾連,或貪污……或有各種各樣的問題,但絕不會做損國不利己的事……”
李青微微颔首:“理兒是這麼個理兒,可事關己身人都會變得短視,聰明人也會被降智,會屢出昏招,不想亡大明并不代表不會做亡大明之事,甚至多數時候,多數人,都是操着好心,辦着壞事。”
“這……卻是無法避免。”朱厚照深以為然,“不過,今大明國力太足了,有太多的糾錯時間、空間,同樣的,你的能力、時間也太足了,沒必要為了還沒發生的事憂慮。”
李青笑笑道:“憂慮談不上,我不太想跟嘉靖這個皇帝有瓜葛,這麼多年下來,我早已習慣了操勞,單純就是……讨厭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