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青樂道:“老傳統了,大明的文官酷愛打架,猶勝武将……誰赢了?”
“這還用說嘛,當然是楊慎啊。”李雪兒笑道,“一來他年輕,二來那些尚書拉偏架,據說那位張大學士好幾天沒去衙門呢。”
“再然後呢?”
“我就來交趾了啊。”
“……那你對這個張璁可有了解?”李青又問。
“沒有唉,我來交趾時他剛到南直隸不久,若不是張楊二人幹仗,我甚至都不知道内閣大學士來南直隸做侍郎。”
李雪兒狐疑道,“這個張璁有問題?”
“那倒不是,我都不認識他,隻是聽楊廷和說過,這人是靠皇帝才得以快速晉升……”李青微微搖頭,“不過,我總覺着,這厮來南直隸的目的不純,亦或說,小皇帝别有用心。”
“别有用心?”李雪兒一頭霧水。
“多半是打着請外援的主意……”李青歎道,“果如楊廷和所言,小皇帝要搞事了。”
李雪兒好奇:“楊廷和說了什麼?”
“重議大禮!”
李青問,“小雪兒你覺得……不參雜其他,就單純以你的評判标準,你認為小皇帝是該認孝宗皇帝為父,還是該認自己親爹?”
“這個……你讓我想想。”李雪兒陷入思考,對這個問題也十分糾結。
半晌,她道:“我還是感覺,當認孝宗皇帝為父親,因為他這個皇帝不是他爹給他掙的,而是源自孝宗皇帝、武宗……父子兩個。”
“可憲宗皇帝也是他親爺爺啊。”李青道,“若按這個邏輯呢?”
李雪兒蹙眉思忖少頃,搖頭道:“按這個邏輯,那孝宗皇帝可就絕嗣了,莫說群臣本就推崇弘治,哪怕不喜歡弘治,這也不合禮法,再說了,憲宗皇帝有那麼多兒子,若執意絕了孝宗嗣,那就當從孝宗的弟弟之中挑選,興王确是第一繼承人,可他已經死了……”
李雪兒緩了口氣,道:“小皇帝是因為可以繼孝宗嗣的關系才被選中,如若不然,皇帝就不會是他。”
“他若不認賬,那就是……”李雪兒哼了哼,“說難聽點,又當又立。”
李青緩緩點頭。
“你覺得這對他不公平?”李雪兒問。
“沒有。”李青微微搖頭,“我隻是在評估這次矛盾的激烈程度。”
他苦笑道:“連你這個局外人都這麼認為,可想而知朝中群臣……這次,怕難以善了了。”
李雪兒沉吟道:“我覺得你沒必要摻和這事兒,這種事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,站在小皇帝的立場上,他有自己的爹娘,且還是朱家人,憲宗皇帝的親孫子……有資格繼承大統!
站在群臣的立場上,能繼承大統的人不止他一個,選他做皇帝,本就是為了繼孝宗嗣,且小皇帝已經承認了,再出爾反爾……太過卑劣了!
當然了,這是能拿到台面上說的事,再有就是……沒辦法拿到台面上的了。”
李雪兒歎道:“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本就是筆糊塗賬,雙方不拼個你死我活,絕不會收場……娘親她也說過,這事你亦無法完美解決。”
頓了頓,“何況,你現在還沒有進入朝政的合法資格,除非你自爆身份。”
李青輕輕颔首,歎道:“我隻是有些擔心局勢會朝着失控方向發展……,小皇帝聰明不假,可少年人難免性格沖動、自命不凡,一旦雙方層層加碼,到了輸不起的地步,那是真的會出大事。”
李雪兒苦笑:“沒辦法,根源還是雙方都覺得對方欺負人,都堅定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,用你的話說,這個叫價值觀不合。”
“這不僅是價值觀的問題,主要還是雙方都以自己利益為重,不顧對方死活……”李青說道,“說到底,不過是自私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