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百戶,皇上讓你過去。”黃錦面色讪讪,欲言又止。
“……你把我賣了是吧?”李青扶額。
黃錦歉意更濃,悻悻道:“皇上英明,咱家……對不住了,待會兒龍顔大怒,咱家給你求情,真的。”
“算了,走吧。”
大殿。
菜肴擺上,朱厚熜臉還是黑的,沒有一點食欲的樣子,見李青過來,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。
“無需行禮了,”朱厚熜強擠出一個笑,“黃錦,去搬張椅子來。”
見皇上沒對李青發火,本來滿心緊張的黃錦一下輕松起來,也顧不上計較皇帝不顧君臣禮節了,忙搬了張椅子放在桌案對面。
朱厚熜微微颔首,“愛卿請坐。”
“嗯,謝皇上。”李青道了句場面話,在他對面坐了。
朱厚熜吸了口氣,想說些什麼,卻又看向黃錦,“嗯?”
黃錦沒太懂:“咋了皇上?”
“斟酒!!”
“是。”黃錦一縮脖子,連忙哈腰為他倒酒,遲疑了下,也給李青倒了一杯。
朱厚熜一口悶了,緩緩道:“愛卿以為,朕對外戚嚴厲可有錯?”
“無錯。”李青端起酒杯啜了一口,道,“莫說兩個不法外戚,便是藩王為禍一方,那也是要治罪的。”
朱厚熜的神色又緩和了幾分,欣然道:“愛卿懂朕。”
呃,這行為倒是不錯,可做派我也挺看不慣的……思及張家行徑,李青便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,轉而道:
“大禮重議之事基本平息,善後事宜,皇上意欲如何?”
“首惡楊慎必須嚴懲。”朱厚熜臉上重又浮現惱恨神色,“不然,龍顔何在?”
李青将剩下酒水飲了,道:“楊慎可以懲治,卻不宜嚴懲,一來,他确極具才學,就此遺棄是大明的損失;二來,君臣矛盾日深,若對其太過嚴苛,勢必會寒了人心。畢竟……他之行為,在主流觀念中并不為錯,這點,從翰林院、國子監學子的态度就可見一斑。”
朱厚熜眉頭皺起,反駁道:“如此,天子尊嚴何在?”
李青面無表情道:“先抑後揚,既維護了皇帝顔面,又彰顯了皇帝大度。”
朱厚熜深吸一口氣,道:“那就戍邊吧!”
“要不還是流放吧。”李青道,“他終是文弱書生,戍邊可能會要了命。”
“流放雲南,外加一頓廷杖。”朱厚熜淡淡道,“這是朕的底線。”
一旁,黃錦滿臉的怪異。
這話聽着,怎麼看都像是皇上在跟李百戶讨價還價,皇上用得着如此嗎?黃錦小眼睛滿是疑惑。
李青沒說話,提壺斟酒,自酌自飲。
過了會兒,朱厚熜退一步,道:“廷杖不過做做樣子,朕本也沒想着殺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