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事不大,不過,貧道自信可以幫到皇上。”道人微笑着說,繼而侃侃而談,“皇上貴為天子,卻缺乏與上天溝通的途徑,貧道不才,願為皇上牽線搭橋。”
“與上天溝通……”朱厚熜眸光乍然熾盛,少頃,又迅速平複下來,淡淡問,“朕乃天子,本就代表着上天意志,儒家提出天人感應之說由來已久,可似乎……沒多大用啊。”
紫極道人淡然道:“不過是一群窮酸腐儒,用來哄騙帝王的手段罷了。”
陸炳眸光一凝。
好生狂妄!
這話,莫說是他,放之滿朝又有幾人敢說?便是皇帝,也要顧慮三分。
這道人忒也大膽。
朱厚熜也有些意外,沉吟了下,故作随意的問:“昔年,秦皇、漢武,皆修心求道,為之服務的方士亦數不勝數,難道那麼多人皆是濫竽充數的草包?”
紫極道人思考了下,道:“也不盡然。更多原因在皇帝本人!”
“哦?怎麼說?”
“秦皇殘暴不仁,漢武窮兵黩武,有違天道。皇上則不同,上承天道,下愛子民,禦極十餘載,百姓安康,富足,如此功德,秦皇漢武豈能及也?”
千穿萬穿,馬屁不穿。
沒人不喜歡好聽的,皇帝也不例外。
不過,這馬屁……着實有些過了,哪怕朱厚熜自視甚高,也不敢狂妄到自比秦皇漢武,更遑論在其之上。
朱厚熜冷淡道:“秦皇六合一統,是為祖龍,漢武揚華夏之威,四夷賓服,何等功績?”
紫極道人反問道:“秦朝,漢朝,百姓可有我嘉靖朝的百姓安樂?”
“這……”朱厚熜一時無言以對。
卻聽道人繼續說道:“秦皇、漢武自是有功,然,有功無德,亦難令上天垂青。”
朱厚熜不置可否,隻是打量着道人,也不說話。
紫極道人神色平靜,微笑道:“貧道既能與皇上得見,就說明有緣,小小敬意,還望笑納。”
言罷,隻見他袍袖一個擺動,下一刻,一隻翠綠色的酒杯穩穩當當立在掌心,杯中有酒,輕泛漣漪。
當酒水出現的刹那,一股濃郁的香氣四散開來,哪怕隔着一段距離,朱厚熜仍能嗅到,吸上一口,渾身舒泰。
“這是什麼酒?”朱厚熜不自覺身子前傾,難免垂涎。
“非是酒,甘露也。”紫極道人自得一笑,“此物可遇不可求,隻此一杯,還請皇上笑納。”
聞言,本還想讓人試酒的朱厚熜,不由打消了念頭。
殊不知,自诩聰明的他,此刻已然被對方牽着鼻子走。
聰明一世糊塗一時,不外如是。
當然了,這也是朱厚熜追求長生之心太過熱切,人一旦過于癡迷某一件事,便無法再理性思考。
朱厚熜瞥了陸炳一眼,後者會意,走到道人跟前,小心翼翼接過,捧杯送上禦案……
酒水同酒杯一般,通體呈青綠色,吸上一口,口鼻芬芳。
朱厚熜有些猶豫,可轉念一想,這人明顯是為了榮華富貴來的,沒可能毒害自己,念及于此,他不再猶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