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0章(第7頁)

朱厚照有些遲疑。

李青卻道:“你兒子成親了,他還想幫着帶一帶你孫子呢,他又不是傻子,你若一直拖着,他隻會良心不安。”

“倒是忽略了這層……”朱厚照緩緩點頭,又轉回話題,問,“正常情況下,他還有多少時間?”

“世事無常,我哪兒知道去?”李青白眼道。

朱厚照:“你就估摸一下,讓我心裡有個數,好嗎?”

李青默了下,說:“三五年吧。”

“嗯。”朱厚照隻是點頭。

連着飲了幾杯之後,才又開口:“老唐他……真走了?”

“走了。”李青平靜的說,“正月十五,吃了兩顆湯圓之後,走的。”

朱厚照撓撓頭,悶聲道:“他之生平實令人揪心,說起來,是我對不住他。”

“這關你啥事兒?”李青輕哼道,“弘治的鍋,輪不到你正德來背。”

“父債子償,該我背。”朱厚照歎道,“作為朋友,我很同情,也很歉疚,可作為兒子,作為皇帝,我也不覺父皇真就……不對。政治場的事,向來都不是黑白分明,當時輿情太大了……”

李青對此不做評價,隻是道:“對不起的話,你與他說過了,他也沒怪你,甚至都沒怪你父皇。”

李青歎息道:“他隻是怪自己命不好。”

“我知道,所以我更愧疚……”朱厚照重重一歎,問道,“走之前,他可有說什麼遺願?”

李青沉默好久,說道:

“他的墓碑,刻的是‘唐解元’。”

“唐解元……”朱厚照了然,愧然,慘然,“到底啊,還是不能釋懷,是啊,怎麼能釋懷呢?”

李青拍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你也不必過于自責,真怪也怪不到你頭上。”

“你怪我父皇嗎?”

李青設身處地想想,歎道:“說怪他也不至于,不舒服是真的,可正如你所說,政治場從不是黑白分明,大多時候都是精緻的灰,你爹不對,可也隻是做了一個皇帝該做的事,不糾結這個了。”

朱厚照‘嗯’了聲,歎道:“有空去吳..縣,我到他墓前再好好道個歉。”

李青不置可否,告訴了他唐伯虎的埋骨之地。

結束這個話題,二人又喝起了酒。

朱厚照酷愛鍛煉,又有李青數次煉丹為他固本培元,身子骨不輸青壯多少,一壇酒下肚,仍不盡興,且不見醉意上湧。

見他還欲再開酒壇,李青阻止了他,說道:

“好事多磨,我又不是馬上就走。”

朱厚照驚詫,“你又要走啊?武當……沒這麼快吧?”

“我想好好走一走,看一看。”李青說,“看看如今的大明是何等風華,靜下心,好好體味一下。”

見他不舍,李青好笑道:“不會太久的,過兩年我還要去交趾一趟,且武當之事也要真正提上日程。”

朱厚照輕聲說道:“是該好好走一走,放空一下自己,也看一看自己辛苦百餘年的成果,未雨綢缪總是好的,可也别太過于悲觀。老話還說,車到山前必有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