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伯虎他……”
“走了。”李青抿了口酒,“當初從你這離開之後,我們又去了杭.州遊逛一番,之後便回到了蘇.州吳縣,再之後,一直住在桃花庵……過了年,吃了元宵走的。”
王守仁輕輕點頭,歎道:“對他來說……唉,隻怕是生亦何歡,死亦何苦。伯虎這一生大起大落,颠沛流離,可幸好遇上了先生,雖悲苦,卻也稱得上精彩。”
“其實他并非百無一用,相反,他在交趾、滿剌加等小國,對漢文化的推動功不可沒。”李青說道,“是大明對不住這個讀書人。”
王守仁哀歎一聲,繼而又是一笑,“如此,到了下面,他對父母妻兒也算是有了交代了。”
李青想起唐伯虎臨走之前,還囑咐他要在墓碑上刻‘唐解元’一事,不禁感傷道:
“有些事,真就是一輩子過不去的坎兒,他并沒有看起來那麼灑脫,其實,還是在意功名的。”
王守仁并不意外,抿了口酒,歎道:“世人有幾人能如先生這般?如若先生隻能活一世,怕也難逃世俗觀念。非是伯虎看不開。”
“是啊。”李青深以為然。
見他傷感,王守仁岔開話題,問:“先生之前說過的武裝……?”
“開始了。”
“人數多少?”王守仁對此很上心。
“不多,就三十六個。”
“三十六個……”王守仁苦笑,“本還怕先生搞得太大,費心費力,不想……這樣最好,人少也能輕松統禦,山上風景獨好,山下處處塵嚣,對人的心性、心境,都是一大考驗。人數過多,反而不美。”
頓了頓,“先生快要回朝了吧?”
李青颔首:“離約定的日子不遠了,過兩個月我就回朝。”
“那你的師弟……?”
“整整一年了,這一年我啥都沒幹,就隻是打磨他們的心境。”李青說道,“考察用了一年,磨砺又用了一年,如今,已不用我時時刻刻盯着了。”
王守仁沉吟了下,問道:“現在就開始讓他們做事嗎?”
“還不到火候。”李青微微搖頭,“再讓他們漂個一兩年,多穩固一下,這事兒可容不得馬虎,謹慎一點總是好的。”
王守仁點點頭,舉杯說道:“有先生這個不符合常理的存在,我相信,大明定會打破王朝魔咒。”
李青跟他碰杯,一口飲了,說道:“接下來,我就不遠走了,交代一下他們,再給你調養一下,然後就進京。”
王守仁也一口飲盡酒水,建議道:“先生還是要兼顧到這些師弟們,可别真散養了。”
“這是自然。”李青笑道,“我什麼人你還不了解?即便沒有這些師弟,也不會一直待在朝堂,這江山是他朱家的,我幫忙出力可以,但不能啥事兒都讓我來做不是?”
“呵呵……先生還是那般百無禁忌。”
“早就百無禁忌了,還當是洪武朝呢?”
“哦?哈哈……”王守仁忍俊不禁,“想來先生沒少吃太祖的虧啊。”
“可不嘛……”李青舉杯道,“黑曆史就不講了,我幹杯,你随意。數年不見,咱們好好唠唠,說些開心的……”
…
立春,春暖。
勃勃生機開始顯現,枝丫綠了,花苞紅了,朱厚熜的心,卻有些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