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來時,棋局早就結束了。
三人在檐下,小聲談聊着家常,李雪兒為大哥剝葡萄吃,朱厚照仗着‘年輕’,喝着冰鎮美酒,一邊引誘表叔,沒少挨李雪兒的巴掌……
李青醒了,卻不動作,隻是遠遠看着這一幕,沒個夠。
直至三人發現他醒,才緩緩坐起身,笑道:“一不留神,就給睡着了,這舒坦日子就是好,身心放松,好生惬意。”
“早就該好好歇歇了。”李雪兒笑着說,“這種日子隻要你想,可以一直過下去。”
朱厚照卻不樂意了,哼哼道:“我引誘表叔你揍我,你引……”
注意到小姑要吃人的眼神,朱厚照及時刹車,悻悻道:“他這個年紀正是奮鬥的時候,不急着安樂享受,他時間長着呢,長的很呢,這才百餘年,還有數百年……哎哎哎……”
朱厚照偏着頭,随着李雪兒的動作一點點坐起來,吃痛道,“耳朵要掉啦!”
“掉了正好,弄盤涼拌豬耳朵做下酒菜。”李雪兒哼哼道,“老朱家的人,沒一個好東西,個個都是朱扒皮。”
“诽謗,大膽……”朱厚照怪叫道,“小心太祖……疼疼疼,錯了錯了……”
好一陣兒,
朱厚照呲牙咧嘴地揉着耳朵,向李青控訴李雪兒的殘暴,李青才不管這些,一屁股擠開朱厚照,為李浩梳理脈絡……
嬉鬧的姑侄安靜下來,靜靜觀望。
待診治結束,朱厚照正色道:“想法雖然荒誕,可你我能同時想到一處,多少能說明些問題,保險起見,你還是以永青侯上奏的名義,去一封信吧。”
李雪兒不再欺負大侄子,問道:“這……真有可能?”
“小心無大錯。”朱厚照說道,“皇帝是什麼性格,咱們都清楚,不是一般的貪心,權力也貪,錢也貪,長生更貪,可時下的他,已然明白長生是虛妄,隻是他的一廂情願,且又見了我……”
李浩驚詫道:“這跟你有關系嗎?”
“當然啊,民間有句話怎麼說來着?哦對了,既怕兄弟過得苦,又怕兄弟太享福。”朱厚照道,“至于我那小老弟,則是既怕兄弟不苦,又怕兄弟不夠苦,可我簡直不要太享福,基于此,他心裡定然極度不平衡。”
李雪兒緩緩點頭:“有道理,當初那一個大逼兜,威力可真不小。”
朱厚照:“……”
李浩沉吟道:“你是說……對長生的失望,以及因你造成的心理極度不平衡,令他性情大變,以緻于自暴自棄,也想學你撂挑子?”
“學我倒也不至于。”朱厚照說道,“他和我的情況不一樣,首先,招人恨這方面,他不如我;其次,他有兒子,沒辦法如我這般一走了之;再者,他也清楚李青不會再允許另一個‘正德’出現。”
“不過……這并不代表皇帝不會擺爛。”朱厚照沉聲道,“這個可能性很大。”
李雪兒:“将國事交給太子,自己醉心修仙……亦或說,養生?”
“不錯!”
“這貌似也沒什麼吧?”李浩道,“太子是儲君,接觸政務,處理政務,有什麼問題?”
“你感覺沒問題,群臣更會覺得沒問題,可對大明來說有問題,對李青亦然。”朱厚照正色道,“站在大明的角度,時下不允許這麼搞,站在李青的角度,好好的皇帝去做太上皇,他也沒辦法如現在這般輕松了。”
李雪兒緩緩點頭:“你的擔心是有道理,不過……”
“不過什麼?”
“你十六歲登基,你老弟更是十四歲登基,不一樣都穩住了局勢?再者,皇帝隻是做太上皇,又不是駕崩了。”
“你不懂做皇帝有多累,一時擺爛一時爽,一直擺爛一直爽……”朱厚照無奈歎息:“此外,老子英雄,兒子可未必好漢啊。朱威你也看到了,如蠢豬笨牛,教了這麼久,還是無法獨立經營酒樓,連我三分的聰慧都沒繼承,唉……找誰說理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