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瑜風道:“四師弟,你跪在這裡做什麼?”
他隻是随意一問,蕭瑜風憎恨希衡,從他得知希衡居然處心積慮想豢養他作為爐鼎時,他心裡就不認希衡這個師尊了。
自然,這些師弟、師妹,蕭瑜風也不甚在意。
他甚至想從沒遇見過希衡,從沒去過淩劍峰。
世上比一無所有更殘忍的是,他本來已經被光明擁抱,事後卻得知,光明是假的,一切都是騙局。
蕭瑜風好恨。
所以,他察覺江離厭這些人,平時對希衡有不敬時,蕭瑜風放任了事情發展,并從中得到一種畸形的快感。
可是,江離厭現在看着真狼狽,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。
江離厭擡起眸,兩眼充斥血絲:“師兄。”
他好像饑渴已久的旅人忽然看見甘霖:“師兄,你能否幫我轉告師尊,弟子知錯、知錯了。”
他臉上帶着幾欲死去的神情:“我過往所犯之錯,我願用盡我的一切來贖罪,哪怕師尊不再收我做親傳弟子,哪怕隻讓我在淩劍峰打雜,我也願意。”
蕭瑜風有些困惑。
江離厭,身負天水靈根的法修天才,居然願意在人來人往的萬道峰跪這麼久,甚至為了希衡願意去淩劍峰打雜。
值得嗎?
蕭瑜風勸誡他:“師弟,勿要着相。”
他隐晦地提醒:“也許,師尊并非完人,沒你想的那麼好,你既然有離開她的機會,就不該錯過。”
他多羨慕江離厭,多想逃離希衡的控制。
蕭瑜風察覺自己說得太過火,擔心傳出去被希衡察覺,便又找補:“我的意思是,修士總要學會自立。”
江離厭卻神色恍惚,什麼也聽不進去。
自立?
他的确可以自立,可他所有親人都死在瘟魔做亂時,是師尊希衡将他從死城帶出,力排衆議将他留在修真界。
可以說,沒有希衡,就沒有如今的江離厭。
江離厭喃喃道:“師兄見過風筝麼?”
“風筝?”蕭瑜風疑惑。
“是啊,風筝。”江離厭伸手在天空那裡比了一下,“風筝飛得再高,也有一線系着它,如果那根線斷了,風筝飛得再遠再高,也無人欣賞,無人開懷。因為它沒有等它的人了。”
那時,江離厭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、身如飄萍。
無人問我粥可溫,無人與我立黃昏。
曾經那個心心念念着他的人,不要他了啊。
江離厭的淚水淌到面上,再落進泥裡,或許是察覺到蕭瑜風的不以為然,江離厭道:“師兄,你想離開師尊麼?”
蕭瑜風嘴唇一抿,沒有正面回答。
江離厭卻悲涼地笑了:“師兄,别步我的後塵。”他那雙帶着淚意的眼睛直直望向蕭瑜風,“否則,你會後悔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