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朝希衡一拜,哽咽:“我心有所感,我死之時,就是這兩件法器出世之日,還望劍君屆時替法器擇主。”
他已鐵了心腸,希衡也隻得答應。
等後來希衡再去看禮陽時,禮陽已漸漸形銷骨立,在風中都能咳出血來,佝偻着腰,卻越發癡狂:“劍君!我煉制法器時,打了盹兒,卻夢見了天地異象。”
“這法器,必定徹底改變修真界!”
他雙眼都是赤紅色,已經全然偏執了。
禮陽現在沒時間管别的事,抽出面來見希衡,已經是他最大的空閑。
他匆匆送走希衡,又投入日夜不休的煉器之中。
希衡面對他的狀态,根本無法插手。
等希衡見禮陽最後一面時,卻是已經不人不鬼的禮陽站在通紅的熔爐旁。
五百光陰匆匆流逝,今日就是最後一日。
他已經老得不成樣了,多日來滴米未進,連靈力也未曾吐納,把一切都奉獻給了爐中的法器,身上薄薄的皮肉已經如紙一般,奄奄一息糊在骨架之上。
他這具身體,生機斷絕、脆得随時會斷。
但他眼裡、心裡卻有無限的狂熱,這種狂熱能給他無限力量。
禮陽回眸,雙目通紅,既有哽咽之色,但更多的還是無上的喜悅,他朝希衡一拱手:“此生能得劍君為友,已是禮陽之幸,還望劍君……莫忘禮陽昔日之言。”
希衡擡眸,眼中清光淩淩,知道要發生不好的事。
禮陽雙膝一彎、手臂一張,竟然是要直直跳入熔爐之中。
他修為不高,希衡随時能阻止他,劍氣盈于袖,本要激蕩而出,卻蓦然消弭。
禮陽志在此,希衡救得了他不投爐,救得了他壽元将盡嗎?救得了他一心殉道嗎?
自戕之人,希衡是不救的。
于是,白衣墨發的劍君不動,看着昔日友人投身熔爐殉道,禮陽沒入熔爐的一瞬,就已經消失,骨頭、皮肉都融在裡面,熔爐中濺起盛大的火光。
橫梁上,粗繩綁着的機關在這瞬間被啟動。
熔爐内的法器被特制的器具打撈起來,嘩啦一聲,橫梁上早就盛放好的水澆下來。
通紅的燃着火光的法器就此被澆滅、早定好了形,如今展露出模樣來——
其中一個法器呈天圓地方之形,這樣的形狀,不是攻擊類法器,希衡看不出具體是什麼。
另一個法器則是葫蘆狀,葫蘆洞内冒出春盛般的綠光。
這綠光照耀,希衡便自然而然得知了它的用途:此物名為懸倒生死壺
顧名思義,能夠轉換生死。
如果交出足夠令懸倒生死壺動容的功德,懸倒生死壺就能吞沒功德,吐出相應的器官,比如活生生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巴……若是功德能一次令懸倒生死壺滿意,就能起死回生。
這樣的法器,根本不像是金丹修士能煉制出來的。
是禮陽用盡了畢生心血,并且不知合了哪一道道意,才應運而生煉制出了這等逆天寶物。
同時,能煉制這等寶物的禮陽,在器道上的造詣已經深似海淵。這不是一蹴而就,而是日以繼夜的積累,熬幹了心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