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修躬身。
“太傅曾經也是希家人,和希衡有什麼難以調解的過節?”玉昭霁撣了撣衣袍,優雅從容,“太傅連孤一擊都接不住,還是别淌這攤渾水了,如果太傅死于她之手,恐怕孤還得另和妖界臣子尋求合作。”
“太傅應該知曉,你成功,會被她所殺,你失敗,則做了無用功。”
希修瞳孔一縮,玉昭霁的意思是,如果希衡真的被希修之局種下執念,那麼,心有所執的希衡會放低底線,會變得冰冷無情。
屆時,算計了她的希修一定會死在她的劍下。
希修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,他是儒修,恐怕打不過擅殺的劍修。
但是,和希衡有關的情報中,她最大的性格特點是明月高懸素有底線,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正道劍君。圍繞着她的是種種仁名,自然就讓希修忽略了她手下鮮血累累,是殺人最多的正道劍君。
如今玉昭霁冷然提醒,希修再定睛一看柴門之前的困陣。
那困陣俨然是以氣凝劍,做成的劍道困陣,困陣内變幻萬千,大多方位都隻是困而不殺,但是一旦闖陣者執迷不悟,一定要越界,困陣就俨然成了十死無生的殺陣,連一線生機也沒有。
希修面色凝重,希衡……
他腦海中浮現幾十年前,在希家看見希衡的樣子,那時的希衡不過金丹期,除開腰間懸着的劍是真正的殺劍外,和希家其餘儒修看起來沒有太大區别。
如今,她已經真正成長為了一方劍君,身上劍修的特點也越發明顯了嗎?
希修默然,考慮片刻後,他終究認為識時務者為俊傑,此時玉昭霁明顯回護希衡,希衡也已經進入天湛劍之界,他無法插手此事了。
希修道:“殿下說得極是。”
“既然如此,在下先行告退,殿下千秋。”他旋即轉身,徹底離欲界之門八丈遠,同時關閉欲界之門。
直到那扇門關閉,希修才捂住受傷的地方,臉色格外蒼白,轟然倒在地上。
“太傅!”妖族女祭們守在不遠處,一些人處理死去的妖,一些女祭上前扶住希修,慢慢将他扶起來,希修阻止她們:“别動我。”
玉昭霁的混沌火,是将一切都燒至虛無。
也就是說越動越痛。
希修躺在地上,滿眼涼意,是,他的确放棄了,但是希衡已經進入天湛劍之界,看樣子青天鑒也已經跟進去了。
這個令天道都忌諱的法器,和希衡碰撞,難道不會使她生出執念嗎?他拭目以待。
欲界。
玉昭霁殺完許多妖、敲打完希修後,面色如常坐下,繼續看着希衡在界中的發展。
禮陽冷汗涔涔,剛才的血腥味逼得他連說話都不敢,他不禁朝玉昭霁側目,他殺這麼多妖,連眼睛都不眨,是怎麼有膽識心慕希衡的?
不怕被她順手誅了嗎?
但哪怕借禮陽一萬個膽子,他也不敢說出此話,隻能在心中腹诽。
玉昭霁無瑕顧及禮陽在想什麼,專心看天湛劍之界内的發展。
界内,滄海桑田、世事變遷,希衡所在湖心已經幾次變作桑田,她就在桑田中央,她所在這片地區,界内新産生的人族根本無法靠近,隻能繞着她栽種桑樹。
桑田之後百年又百年,這片桑田又成了溪流。
希衡之前經常見到的采桑的小孩嫁作人婦,再生兒育女,子孫滿堂白發蒼蒼,最後又成為一抔黃土,她的墳就在桑田之畔。
等桑田成了溪,她的墳墓也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