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就是被偏愛的感覺嗎?難怪這麼多人為了偏愛和争奪偏愛而互起龃龉,烏月現在終于明白了。
他坐到床上去,因為開心,腳懸在床邊一晃一晃,烏月還在手裡用線編了一條璎珞,打算纏在劍上。
現在,他将那條璎珞拿在手裡甩來甩去,這樣的意趣反而更符合王楓的做派。
希衡看了會兒,眼中憂慮卻并未全消,她對烏月道:“為師出去了。”
烏月卻仰起頭:“師尊,楓……”
烏月忽然不想再自稱楓兒,他仰起頭:“師尊,我好了許多。”
希衡見他的動作,以手探他額頭的溫度,希衡的手貼到烏月額頭的那一瞬,烏月的身子抖了抖,他忽然覺得暖洋洋的,好想睡覺。
烏月忽然想起自己剛率領巫妖從平江堰出來攻城的時候。
巫妖們在前面攻城,烏月百無聊賴在空中看,他看着那些人的哀嚎、恐懼、鮮血,起初還覺得有意思,但越看越覺得沒意思。
巫妖們被困在江水中這麼多年,這些痛楚,這些人怎麼比得過?
他們最多遭受千刀萬剮之刑,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,巫妖世世代代被折磨了幾萬年。
烏月覺得沒什麼意思,便轉頭到處去看。
他看見一處屋檐下的柴垛裡,躲了一隻黃色的貓兒。
這貓兒在柴垛中央,這麼多柴垛阻擋了外面的血色和震天的呼喊聲,貓兒呼呼大睡,睡得尾巴都一動不動。
烏月覺得這些厮殺還沒有這隻貓兒好看。
他走過去,分開柴垛,這隻貓早被村中的小孩兒們摸熟了,不怕人,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腦袋,貓兒隻是睜了睜眼睛,繼續睡覺。
烏月用指腹輕輕刮蹭貓兒的頭頂,貓兒舒服得發出呼噜噜的聲音。
忽然,一個巫妖部下發現了烏月,以為烏月在這裡是有什麼要緊事,他走過來,身上濃郁的血腥味頓時将這隻貓兒驚跑。
烏月手裡隻殘留了貓兒溫暖柔軟的觸感,他愣神,反應過來後立刻讓那個巫妖下屬滾。
現在這一刻,烏月卻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午後。
那個午後充斥着厮殺、血腥、攻城,對大多數人來說可能并不美妙,但對連陽光都沒見過幾次的烏月來說,可真是美妙又溫暖。
隻是,此刻,烏月覺得自己好像是變成了那隻貓兒。
将手放在他額頭上的華湛劍君希衡,卻成了那個撸貓的人。
她的手搭在烏月的額頭上,烏月覺得全身的感官都往額頭那一處,變得無比敏感,他心想,希衡的手怎麼不稍微動一動?
就像摸貓兒的頭那樣,從上到下順着摸,如果……
烏月想,如果她不會的話,從下往上逆着摸也不是不行,想來華湛劍君氣質冷情,是不喜歡摸貓兒的,隻要她随便摸摸就好了。
可惜希衡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自覺。
當然,希衡要是在給自己的徒弟探額頭的溫度時都要摸來摸去,那也太沒有為人師長的自尊自重了。
就在希衡要放開手手,烏月卻忽然嘤咛一聲:“師尊……”
希衡見他難受:“怎麼了?難道有什麼不适?”
扁無真君的妙方,照理不會出錯,烏月卻硬着頭皮道:“師尊,我感覺身上好熱,頭很疼……師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