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永遠銘記這一刻。
然而,夜色如魅影,一片清涼的月華下,烏月親眼看着,他的血色巫妖病原覆蓋的那個人身後,出現了一道虛影。
虛影如清月之華,看不太真切,但越來越凝實。
終于,這個虛影完全凝實,卻是雪袖飄飄、白衣墨發的希衡,她冷淡看着眼前的一切,看着自己的假象被血色巫妖病原覆蓋,也沒有太多表情。
烏月悚然,從這樣清醒的眼神中,才終于明悟,希衡從來沒信過他是真正的玉昭霁。
她就像貓戲老鼠,等着給他緻命一擊。
在他全心将希衡視作獵物,想以自己的血色巫妖病原覆蓋她、淹沒她的時候,她以自己的幻象讓他放心,然後,在一旁冷眼旁觀,等着他露出弱點之後被殺。
烏月的心越來越冷,随後,天湛劍的劍光劃來,幾乎刺瞎烏月的眼睛。
這時的天湛劍可完全不是以前教烏月學劍時那樣的小打小鬧、點到即止。
以前,烏月在希衡那兒學劍時,他隻覺得她的劍就像是另一個自己,隻是比自己要強一些,他隻要努努力,就能夠到她。
現在才知道,不是的,那隻是希衡給徒弟的溫情時刻,為了讓徒弟不斷超越自己而作的幻象。
真正的她,劍裡什麼溫情也沒有,隻有密不透風的殺機,烏月竭力抵擋,起承轉合,腳步都騰挪出虛影,也逃不脫這些殺機。
甚至他有種感覺,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希衡算在心裡,無論他怎麼逃,都在她的計算之内。
烏月知道自己今日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,幹脆說話:“華湛劍君!良禽擇佳木而栖……”
他一分心說話,一條臂膀就随即被希衡的劍削斷。
無生劍意纏繞在烏月身上,自臂膀為中心,血色巫妖病原全部死去,沒有一點留下。
同時,他自己的生機也在不斷被剝奪。
希衡隻刺了這麼一劍便停住,她殺他隻需要一劍而已,根本不需要多的功夫。
希衡居高臨下:“是你替換了地木玉?”
地木玉,地木玉,她現在問的問題都關于玉昭霁。
烏月這縷真識反正也要消亡了,他道:“是又如何?劍君,你能同魔在一起,為何又不看看巫妖?巫妖,是上古巫族之後,上古巫族曾經比肩神明和天道,哪裡不強于魔?”
“劍君,我在青影城等你……”
說完,烏月的這一縷真識徹底被無生劍意抹殺。
這裡的血色巫妖病原也跟着一并消亡。
烏月的這縷真識被擊散後,核舟内,烏月的本體五髒六腑處一陣翻湧激蕩,身為巫妖之王,烏月無限接近于上古巫族,可是,此時卻清晰感受到,他的命随時會消散。
要不是“人族不滅,巫妖永存”的這道咒言,恐怕他此刻已經消亡。
烏月的五髒仍然難受,一股鮮血湧到喉嚨,被烏月活活咽下去。
他不能吐血,一旦吐血,外面的那些大妖就會聞到血腥味,屆時就難以解釋了。
烏月即刻打坐,平息自己體内的傷勢。
希衡……她第一次見他,是在平江堰,她廢了他的一張皮,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間。
第二次見他,就是在剛才,她以為他是玉昭霁時溫和如風,知道他的身份後便隻想殺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