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衡點頭,諸葛聞機趁機見縫插針:“法師别見怪,我這二弟性格一向腼腆,他不像是我,早早就行走在官場為皇伯父和父王辦事,這次蕭郡之行,是我二弟第一次出遠門,難免内斂了些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暗戳戳說自己才是王爺和皇帝真正看重的孩子,而玉昭霁,也就是諸葛玉,隻是皇族的邊緣人物罷了。
希衡見這個場合,的确難以看出這個人的性格和處事,便也不再理會玉昭霁。
她的注意力轉移到諸葛聞機之上:“世子年紀輕輕便為父分憂為君分憂,真是忠孝兩全。”
希衡做出向往的模樣:“貧道自出生以來,就困于蕭郡這一方之地,倒沒見過河山的大好風光,不知貧道可有幸聆聽世子的一二遊曆之事?也全了貧道訪仙山大川之心。”
諸葛聞機被美色所惑,根本沒聽出這句話裡藏着的機鋒。
他一味想要讨好希衡,一股腦兒将自己的遊曆、見識說了個一清二楚。
要說見識和遊曆,難免就要說起具體的事,而諸葛聞機身份特殊,之前好幾次在軍中行走,他說的話中不知不覺帶了許多真實有效的信息,包括清風道的道術,包括如今軍中的兵器……
玉昭霁真是想藏拙都聽不下去了。
玉昭霁固然厭恨金麓王朝,更是深恨拿他當狗的天武皇帝、拿他當供血者的王爺、王妃,以及時常明裡暗裡輕視他的諸葛聞機。
但是,這些仇,他将來一一都會報。
可如果說真的乾坤倒懸,山河傾覆,金麓王朝改了姓換了名,玉昭霁失卻了皇族地位,想要再起山河就很難了。
玉昭霁不得不打斷諸葛聞機犯蠢,他忽而道:“法師從未出過蕭郡?法師是蕭郡的本地人嗎?為何我聽來,法師毫無蕭郡的口音?”
玉昭霁這樣說,就是希望諸葛聞機能勘破這個白雲法師的問題,認清她可不是什麼真正心無旁骛的方外之人。
她煽動民衆,以神亂法,不知是哪一路的反賊才是,哪裡稱得上什麼清心寡欲、方外之人?
諸葛聞機聽了玉昭霁的話,雖然沒懷疑希衡是個造反之人,但也的确起了疑慮:“對,我聞法師并不和蕭郡太守一般,帶着蕭郡本地的口音。”
玉昭霁冷冷接了一句嘴:“反倒是十足的官話韻味?”
希衡面不改色解釋:“世間之法,其實就在那裡,但是紅塵之人大多被世俗之欲一葉障目,以緻于不能領悟法之真谛,可不得法,就一直困于紅塵苦欲,貧道常為有緣之人講法念經,就是想他們早登極樂。也因貧道要講經,故而,着意學了一口官話,若是衆生因貧道的口音而難以悟道,豈不是貧道的過失?”
這滿口的超脫世俗,玉昭霁可是一點兒都不信。
他更偏向于這個白雲法師本就不是蕭郡土生土長的人,隻是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,才流落在蕭郡。
也因為這些讓她背井離鄉的原因,所以,她恨上了金麓王朝,想要翻雲覆雨。
如果不是如此,玉昭霁實在難以解釋這個白雲法師,為何對朝廷有這麼大的敵意。
玉昭霁已經派出親信,在整個蕭郡四處打聽白雲法師的過去,想必,很快就有結果了。
相比較玉昭霁的謹慎不信,諸葛聞機全然信了希衡的言語,他贊歎道:“法師果真是高人啊。”
希衡也點頭:“世子認為貧道是高人,隻是因為貧道僥幸為民衆做了一些事,世子認為的高,是民衆之高,若貧道脫離了他們,不再講法念經,貧道便什麼也不是。”
希衡越謙虛,越說些似是而非的話,諸葛聞機越是覺得她并非常人,更加心動、歎服。
這樣的狗腦袋,真是讓玉昭霁無語。
玉昭霁見不可能讓諸葛聞機打消念頭,便徹底閉嘴,當自己是聾子是瞎子,聽不到也看不到。
反正……
不管諸葛聞機多麼賣蠢,反正,這個白雲法師,在今日就會死在這裡,不是嗎?
在希衡和諸葛聞機交談時,在前帶路的蕭郡太守已經到了目的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