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(第2頁)

玉昭霁向來是不需要安撫的,他哪怕在王府那會兒,也隻是想着自己弱小,成為弱肉強食的底端,他無話可說。

同這樣危險的心态相對應的,是玉昭霁成為強者時,對他那些所謂的生父,也不會有任何的憐憫。

因為在他眼中,這些人剝去了所有倫理的屬性,隻是禽獸而已。

禽獸,隻配弱肉強食,不是嗎?

可對于這位白雲法師,玉昭霁實在是很好奇,是什麼能将一個至清至明的、有神性的人,逼成了拿起屠刀的魔?

玉昭霁先問問題,那他就先回憶自己的往昔,來給希衡打個樣。

玉昭霁:“我的過去很簡單,甚至無聊單調,左右不過就是一個想要飛上枝頭的婢女,在主母孕中爬了男主人的床,之後,生下了我,她卻又無力抵擋主母的怒火,于是由我承接那些怒火,那些折磨的手段,看似多樣,實則都出于主母的同一種情感,就是被雙重背叛的憤怒。”

被視作心腹的人背叛,孕中被丈夫背叛……

可是金麓王朝權貴階層的女人,她們的力量來源于母家和夫家,母家也不會為這等小事替她報複夫家,何況她的夫君是金麓王朝的皇族。

于是,被背叛的憤怒,無法朝王爺發洩而去,便全部傾注在了玉昭霁的身上。

玉昭霁神色中看不出一點痛苦:“其實,我反倒要感激她,是她讓我自小便清晰地知道我自己的目标,使得我沒有被溫水煮青蛙,被虛假的溫情所蒙蔽。”

玉昭霁先推心置腹果然有效,希衡聽見這些,回答:“無論你是否經曆這些慘痛的過去,你都是天上翺翔的鷹,而非搖尾乞憐的狗。”

玉昭霁眼中的野望太深沉,絕不是慘痛經曆就能導緻的蓬勃欲望。

而是,他本身就有。

“可法師你不是。”玉昭霁說。

他收斂了眉目間勾人的豔色,一本正經:“法師的信息,有許多都呈在我的案上,法師是從小就被進獻給皇帝做煉丹材料的童女之一,家境不好,命途多舛,這些年的颠沛流離,對法師來說,應該很辛苦,可我聽法師言辭達雅,滿口文詞,足可見法師很注重個人的修養。”

“向來,這種人,不會有太強的殺意,太重的、朝外的野心。”

有的人喜歡踩着一切,達到世俗的巅峰。

有的是則喜歡專注自己,問心、問魂、問意,再問宇宙自然。

前者是野心勃勃的陰謀家,後者是洞悉一切的思想家。

玉昭霁偏向于前者,希衡更像是後者,所以,當希衡都要拿起劍造反時,的确說明她的遭遇恐怕世所罕見。

希衡也确實覺得,朝玉昭霁說一說也沒什麼。

他說得沒錯,訴說,不能改變過去,但是能安撫過去。

希衡道:“我的遭遇其實也很單調無聊,和這亂世大多數人的遭遇都一樣,隻是那些人沒有熬過去,死了,如果他們熬過去,就會成為我。”

從某種角度來說,希衡認為她心中的殺意,來源于諸多亡者的恨意。

“我被進獻成童男童女煉丹那會兒,我隻是在心底謾罵皇帝不仁,我想着,如果天底下能換一個皇帝來做就好了,皇族有這麼多人,為何偏偏要一個這樣的人來做皇帝?”

希衡看似是反問,其實沒有一絲一毫疑問的語氣。

“後來,我碰見了我的……師父,也許我應該稱呼他一句師父,因為我的白雲道法術都是他傳授給我。雖然他隻是拿我當修煉禁術的試驗品。我的這位師父,天資很高,他活了起碼三百歲。”

玉昭霁在聽見三百歲時,微有訝異。

因為那位清風道的國師,目前都隻有一百五十歲。

而且,清風道國師能夠用丹藥,将已經六十多歲的天武皇帝仍然維持在四十多的外貌,這在京城權貴之間,已經是真正的神乎其神。